爆炸的巨响尚未在耳边消散,锦江城已陷入一片火海与喧嚣。城南码头一带,浓烟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幕,百姓的哭喊声、官差的呵斥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人间地狱的序曲。
陆清弦、沈清如与苏灵儿赶到时,江边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校尉面色铁青,手持令旗,正指挥着人手灭火救人。
“都给老子让开!”那校尉见陆清弦三人过来,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这里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陆清弦将孤鸿剑往地上一插,剑尖挑起半片烧焦的布料,正是从火场中飞出的。他沉声道:“这位大人,我们刚从城西过来。方才在西市米行,也发现了同样的火药痕迹。”
校尉一愣,随即冷笑:“哼,好啊!一晚上连环爆炸,还都与你们青蚨门脱不了干系!是不是你们眼红朝廷开仓放粮,就搞出这些幺蛾子,想嫁祸官府,好浑水摸鱼?”
此言一出,周围官兵顿时投来警惕与敌视的目光。
沈清如上前一步,神色清冷:“这位将军,凡事讲求证据。在下沈清如,乃锦江青蚨门现任掌柜。若真是我青蚨门所为,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动手便是,何必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引火上身?”
“巧舌如簧!”校尉一挥手,“拿下!”
几名官兵立刻扑了上来。
“锵!”
陆清弦横剑出鞘,剑光如电,逼退众人。他并未下杀手,只是将剑架在那校尉脖颈旁,声音冷得像冰:“官爷,此刻城中百姓危在旦夕,你我职责所在,理当联手救灾。若因一时意气耽误了救人,致使灾情扩大,这个罪责,是你担,还是我担?”
校尉被他制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都住手!”他最终还是低喝一声,让手下退开。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从火场中跌跌撞撞跑来,跪地道:“将军!不好了!码头仓库里找到了这个!”
他双手捧着一个焦黑的铁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骷髅与火焰交织的图案——正是幽冥教的鬼面令牌!
校尉一见令牌,眼神顿时变得狠厉:“果然是邪教妖人!给我搜!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陆清弦看着那枚令牌,眉头紧锁。这令牌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仿佛是幽冥教故意留下,坐实自己勾结邪教、意图谋反的罪名。他抬头看向沈清如,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忧虑——真正的敌人,又一次将水搅浑,将脏水泼向了所有人。
三更时分,城外一处废弃的祠堂。
爆炸的硝烟已散,但锦江城的气氛却愈发紧张。官兵挨家挨户搜查,青蚨门在城中的产业被尽数查封,沈清如成了朝廷钦犯。
祠堂内,一盏孤灯如豆。陆清弦坐在蒲团上,包扎着手臂上的擦伤。沈清如与苏灵儿在一旁整理从码头带出的线索。
“清弦,我们被陷害了。”沈清如声音疲惫,“幽冥教主就是要借这场爆炸,把我们钉死在‘勾结邪教,谋逆作乱’的耻辱柱上。朝廷震怒,明天一早,锦衣卫的大人恐怕就要到了。”
“锦衣卫……”陆清弦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幽冥教主这次,连朝廷里的鹰犬都一并拖下了水。”
苏灵儿忽然道:“清弦,你说……幽冥教主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嫁祸吗?”
陆清弦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他是为了制造一个更大的混乱。当所有人都忙着缉拿所谓的‘反贼’时,他就可以在暗中,做一件真正的大事。”
“什么事?”
“调动天下粮道,操纵粮价,引发饥荒。届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幽冥教主,方能趁机渔利,逐鹿中原。”陆清弦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沈清如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釜底抽薪的毒计!他想让天下人没饭吃,逼我们就范。”
“他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陆清弦眼中燃起火焰,“但他忘了,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
次日清晨,刑部大牢。
气氛阴森潮湿。沈清如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身上的青蚨门掌柜服饰早已换成了囚服。两名狱卒手持水火棍,守在牢门外。
“沈姑娘,认命吧。”狱卒冷笑道,“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提审,你这青蚨门勾结邪教的罪名,今天是坐实了。”
沈清如盘膝坐在草堆上,闭目不语。
突然,牢外的走廊传来一阵喧哗,随后是沉重的铁链拖地声。一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面容冷峻,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开门。”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连忙打开牢门。纪纲走进来,上下打量着沈清如,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沈清如,有人看到你在爆炸前去过码头。说吧,青蚨门和幽冥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清如缓缓睁开眼:“纪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是冤枉的。”
“冤枉?”纪纲冷哼一声,“那幽冥教的鬼面令牌,为何会出现在你们的米行?陆清弦那小子又为何会出现在爆炸现场?你们干的那些勾当,以为没人知道吗?”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以为,你是青蚨门最后的掌舵人,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青蚨门覆灭的见证人!”
他拍了拍手,两名狱卒拖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那人浑身是血,正是前日看守仓库的周伯!
“沈清如,看看这是谁。”纪纲狞笑道,“你的好管家,已经全招了。青蚨门私藏军械、勾结邪教、意图谋反……所有罪证,他都已画押。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清如看着奄奄一息的周伯,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怒意。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个清澈而坚定的声音。
“纪大人,你这么着急定罪,是怕我们找到真正的证据吗?”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陆清弦一身白衣,孤鸿剑斜背身后,从容地走了进来。几名锦衣卫想拦他,却被他用剑鞘轻轻格开。
纪纲眼神一凝:“陆清弦!你竟敢擅闯天牢!”
“我来,是为沈掌柜讨一个公道,也是为这满城百姓,讨一个真相。”陆清弦走到纪纲面前,目光灼灼,“纪大人,你敢不敢,将所有证物,都拿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我们看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