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南,接官亭。
码头上停泊着十余艘大小船只,桅杆林立,雾气氤氲。陆清弦与沈清如混在刚下船的商旅中,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面孔。
“清弦哥,那边。”沈清如低指,码头角落的茶棚里,一个戴着斗笠、身形枯瘦的老者正盯着他们。
那人虽老,但眼神却如鹰隼般冰冷。
“不对劲。”陆清弦压低声音,“接官亭的船多是往返南北的商船,这只乌篷船吃水极深,不像运货,倒像载了人。”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装作互不相识,一左一右朝那乌篷船包抄过去。
离船还有十步,茶棚里的老者突然站起。
“叮铃——”
他手腕一抖,一串铜铃无风自动,清脆的铃声瞬间响彻码头。
“不好!”陆清弦瞳孔骤缩。
铃声未落,乌篷船的竹帘猛地掀开,两条黑影如鬼魅般窜出,直扑二人!
左边一人手持一对玄铁链镖,舞动起来哗哗作响,专攻陆清弦下盘;右边一人使一口厚背鬼头刀,招式大开大合,刀风虎虎,封死了沈清如所有的进攻路线。
“是幽冥教的‘鬼面双煞’!”沈清如格挡开一刀,手腕险些被震麻,“清弦哥,小心他的链镖!”
链镖最是阴毒,专往关节与穴位招呼。陆清弦深吸一口气,孤鸿剑挽出数个剑花,看似防守,实则步步为营,将链镖的攻势尽数引向对方自身。
“铛铛铛!”
片刻间,鬼面双煞已与二人缠斗至一处。双煞配合默契,一人诱敌,一人主攻,武功路数诡谲狠辣,远非之前那些影卫可比。
陆清弦久战不下,心头微沉。就在此时,乌篷船的船舱门开了。
一道白衣身影立在船头,面覆青铜鬼面具,只露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是幽冥教主!
“陆清弦,你坏我大事,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教主声音沙哑,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通体血红的心形血晶。
血晶一出,天地变色。
一股阴寒刺骨的罡气以教主为中心扩散开来。码头上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沈清如与鬼面双煞身上的衣物都挂上了一层白霜。
“这是……‘玄冥血晶’!”沈清如惊呼,“传闻此物能催发人体潜能,但会透支性命!”
陆清弦感到一股沛然巨力压在身上,呼吸为之一滞。孤鸿剑在手中竟有些握不稳。
“现在求饶,我可留你一个全尸。”教主一步步走下船,每一步,周围的温度便下降一分。
鬼面双煞得到这股力量加持,攻势愈发凌厉。链镖快如闪电,鬼头刀势大力沉,逼得陆清弦与沈清如险象环生。
“不能硬拼!”陆清弦咬牙,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片刻,孤鸿剑脱手掷出,直取教主面门。
教主头一偏,轻易避开。就在这一刹那,陆清弦与沈清如身形如电,返身向码头外冲去。
“想走?”教主冷笑,五指成爪,隔空一抓。一股无形的气劲射出,竟在陆清弦后背上撕开一道血口!
沈清如反手一镖,替他挡下后续的攻击,自己却被鬼面双煞逼回了船边。
“清如!”陆清弦目眦欲裂。
“走!”沈清如回眸一笑,带着决绝,“记住我们的约定!”
她旋身冲向鬼面双煞,青蚨剑挽出漫天剑影,竟是以命相搏,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陆清弦捂着流血的后背,头也不回地冲入迷雾笼罩的街巷。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寒的气息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教主并未全力追击,似乎笃定他逃不掉。
陆清弦拐入一条死胡同,眼前是高高的围墙。
身后,脚步声临近。
他没有回头,缓缓转身,孤鸿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
教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如万年冰窟般寒冷。
“结束了。”他缓缓抬起手。
陆清弦却笑了。他从怀中摸出那半枚染血的虎符,用尽全力掷向旁边一处油毡屋顶。
“叮!”
虎符击中瓦片,发出一声脆响。
教主下意识抬头望去。
就是现在!
陆清弦动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尽数灌注于孤鸿剑中。一道璀璨的剑光如撕裂夜幕的流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息而至!
教主瞳孔收缩,双掌交叉护在胸前。
“噗——”
剑光没入他双掌之间的空隙,强大的剑气依旧震得他气血翻涌,连连后退,狠狠撞在墙上。
陆清弦踉跄着半跪在地,后背的伤口血流如注。
教主捂着手臂,面具掉落,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他怨毒地盯着陆清弦:“你赢不了的……她……才是这盘棋的主宰……”
话音未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用尽全力掷向陆清弦面门。陆清弦举剑去格,香囊炸开一团紫色烟雾。
等烟雾散去,接官亭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陆清弦挣扎着站起来,望着教主消失的方向。他从地上捡起那枚被剑气震落的青铜虎符的另一半,与自己怀中的半枚合在一起。
虎符冰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沈清如……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