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镜湖,二人寻了间僻静的庄院养伤。
陆清弦的背上虽经老大夫施救,寒毒却似已侵入经脉,每逢阴雨,便如万蚁噬骨。沈清如日夜守候,为他推宫活血,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愁。
“清如,不必担心。”陆清弦强撑着坐起,握住她的手,“寒玉夫人再强,也困不住我们。”
沈清如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破的羊皮地图:“我问过青蚨门,这玄冰窟位于漠北雪山深处,终年积雪,寒气逼人,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陆清弦展开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一个血色的窟窿。他凝视许久,沉声道:“所以,寒玉夫人选在那里,一是为了隐匿,二是因为那里的极寒,最能发挥她的功力。”
“而且,虎符是钥匙。”沈清如接口,“她说,只有真正的‘守护者’,才能承受玄冰窟内的寒气,拿到里面的东西。”
这句话如重锤敲在陆清弦心上。他抚摸着虎符上冰冷的纹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要我去拿,而是在等我。”
数日后,漠北,风陵渡。
朔风卷着雪粒,刮在脸上如刀割。陆清弦与沈清如已换上厚实的皮袄,扮作寻常的行商。他们一路北上,沿途打探,证实了寒玉夫人确实在漠北一带活动,行踪诡秘。
渡口边,一只破旧的渡船拴在岸边。船家是个满脸风霜的老翁,见他们过来,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陆清弦腰间的孤鸿剑,淡淡道:“过河二十文。”
上船后,陆清弦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渡船,船底竟是中空的,足以藏匿十数人。船行至河心,几个黑衣人从船底钻出,手中弯刀在昏暗的船舱里闪着寒光。
“陆少侠,我们夫人有请。”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
“不必多言。”陆清弦横剑挡在沈清如身前,“要么让我二人过去,要么,把命留下。”
“冥顽不灵!”黑衣人一声令下,数柄弯刀同时攻来。他们的刀法大开大合,力道十足,显然是悍不畏死的死士。
陆清弦剑不出鞘,仅以剑鞘格挡。他发现这些人的刀上竟也淬了寒毒,一沾即麻。他不敢大意,剑鞘舞成一团光幕,将两人护在其中。
激战中,一名黑衣人瞅准破绽,从侧面扑向沈清如。陆清弦回剑救援,却被另一人缠住。沈清如临危不乱,青蚨剑自下而上撩出,精准地刺入那名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吃痛松手,沈清如趁机点中他麻穴。
“走!”陆清弦抓住机会,孤鸿剑终于出鞘,一抹璀璨的剑光闪过,逼退众人,拉着沈清如跳入冰冷的河水。
冰冷的河水几乎将人冻僵。
两人奋力游到对岸,回头望去,渡船已调转方向,消失在风雪中。
“他们不想杀我们。”沈清如喘着气,牙齿打着颤,“他们要活口。”
陆清弦点头:“寒玉夫人要我自愿走进玄冰窟。”
他们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了三日。第四日黄昏,一座巨大的雪山出现在眼前。山脚下,有一个被积雪掩埋了大半的洞口,洞口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连飞鸟都不愿靠近。
那就是玄冰窟。
洞口,一个白衣女子静静伫立。
她身形婀娜,却仿佛与这雪山融为一体,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冰雾。她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情感,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
“你终于来了,陆清弦。”她的声音清冷如雪,“我等你很久了。”
陆清弦握紧孤鸿剑:“你就是寒玉夫人?”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她微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但你更该叫我,长公主殿下。”
陆清弦如遭雷击。长公主?那个早已在十年前“病逝”的先帝嫡妹?
“当年先帝驾崩,我兄长继位,朝中权臣当道,我若不死,必遭毒手。”她缓缓道,“我遁入西域,习得这玄冥神功,又寻得这玄冰窟中的‘冰魄神珠’,只为有朝一日,能清君侧,正朝纲。”
她指向洞内深邃的黑暗:“那枚神珠,能解世间百毒,更能让人内力大增,天下无敌。陆清弦,虎符是钥匙,而你,是它选中的主人。把它给我,我们一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沈清如却警惕地后退一步:“殿下,您与幽冥教勾结,滥杀无辜,这真的是在匡扶天下吗?”
寒玉夫人眼神一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幽冥教不过是我的工具。”
陆清弦看着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正邪之分,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他手中的孤鸿剑微微震鸣,做出了选择。
“抱歉。”他沉声道,“我的剑,不认这所谓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