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星辰”基金的异常关注、周天宇在鹭岛的隐秘活动……多条线索指向东南,让专案组和林墨都感觉到,距离揭开“导师”的面纱似乎更近了一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期待。
然而,就在林摩拳擦掌,准备配合专案组在“暗线”上投放更具针对性的“诱饵”时,一场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金融风暴,毫无征兆地从他最熟悉的领域——传统信贷——猛烈爆发。
风暴的起点,是位于东海市邻省、全国知名的江北钢材物流园。
最初,只是风控系统里几条不起眼的预警——几家与东海分行有业务往来的钢贸商,几乎同时出现了小额贷款利息逾期。这在本就波动较大的大宗商品贸易领域,并不算特别罕见。
但很快,警报声变得密集而刺耳!
先是王鹏接到他在江北的同行打来的紧急电话,语气惊慌:“鹏哥!出大事了!我们这边好几个做钢材的大佬联系不上了!听说他们用同一批货,在好几家银行都抵押贷了款!现在人跑了,仓库里的货要么是假的,要么早就被提空了!”
紧接着,分行风险管理部门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经过紧急核查,东海分行对公业务部(非林墨部门)近年来向江北钢贸商圈发放的贷款,涉及数十家企业,总额高达数十亿元,其中大量贷款所依据的仓单质押物,被证实存在严重的重复质押甚至完全虚构的情况!
钢贸重复质押骗贷案,爆雷了!
这颗雷的当量是如此巨大,瞬间炸懵了整个东海分行,乃至整个地区的金融圈。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涉事银行都开始疯狂抽贷、冻结账户、申请资产保全,导致整个钢贸产业链资金链瞬间断裂,更多原本经营尚可的企业被拖垮。
东海分行首当其冲,瞬间产生了天文数字般的不良资产,年度利润被直接击穿,信誉遭受重创。
而这场风暴的余波,也毫不留情地席卷了正处于上升期的普惠金融部。
“林总,不好了!”方薇拿着几份贷款申请,脸色苍白地冲进林墨办公室,“我们有三家做钢材加工的小微企业客户,他们是给那些出事的钢贸商做下游加工的,因为钢贸商倒闭,他们的应收账款全部成了坏账,我们的‘链融通’贷款……也面临逾期风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与“匠心工坊”模式类似、为“天宇跨境”供货的几家小工厂,也因为市场恐慌和资金链紧张,业务陷入停滞,偿还“税易贷”出现困难。
普惠金融部的资产质量指标,一夜之间急剧恶化。
林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立刻投入全部精力进行危机处理,指挥团队梳理风险敞口,联系客户,商讨重组方案,试图将损失降到最低。
但内部的压力接踵而至。行长李明达在紧急会议上雷霆震怒,严厉批评了对公业务条线的风险控制,整个分行都笼罩在一种“戴罪立功”的低气压中。尽管普惠金融部是受波及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不良资产的苗头都会引来加倍审视。
更让林墨心焦的是,专案组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牧羊人,情况有变。”“磐石”的加密信息传来,语气凝重,“我们对‘瀚海星辰’及周天宇在鹭岛接触目标的监控发现,对方突然进入了静默状态,所有可疑活动几乎停止。技术部门回溯发现,在江北钢贸案爆发的同一时间点,‘环太平洋贸易清算中心’(数据哨站)有异常的数据清洗痕迹。我们判断,‘导师’利用这场突如其来的区域性金融危机,成功吸引了我们和所有监管机构的注意力,并趁机进行了战术撤退和痕迹清理。”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林墨瞬间明白了。这场看似与他们主线调查无关的钢贸危机,极有可能就是“导师”一手策划或者至少是顺势利用的!目的就是制造一场巨大的混乱,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幽灵船”核心的追查,从而为“导师”赢得喘息和调整部署的时间!
他前期投入无数心血,刚刚理出的一些头绪,随着周天宇等人的静默和资金通道的切断,几乎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林墨。他不仅没能逼近核心,反而让对手在自己最熟悉的战场上,用最传统的方式,打了一个漂亮的掩护战。
他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窗外是阴沉的天空,仿佛映照着他此刻的心情。普惠金融部的业务受创,主线调查严重受挫,内外部压力巨大……这是他职业生涯中,遭遇的最沉重、最无力的打击。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沮丧中,他猛地想起陈永清曾经说过的话:“当你试图去做真正有价值、有门槛的事情时,就必然会遇到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手越强大,手段越高明,就越证明他们所做之事的价值。
“不能乱……越是这样,越不能乱。”他喃喃自语。
他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查阅所有与江北钢贸案相关的、能够获取到的内部报告和公开信息。他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导师”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这个时机和这个领域来发动干扰。这场危机本身,或许就隐藏着关于“幽灵船”网络运作模式的线索。
他要从这片失败的废墟中,找到那颗能指引新方向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