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我没耍你。”
【思】灾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断了罔无故即将爆发的怒火。
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禁忌之海，【忌】灾，那只八阶海草灾厄，都是真实存在的。但你不算是完全真实的。”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能让对方理解的语言，“你是意识被我拉了过去，以意识体的形态出现在禁忌之海，参与了刚才的一切。你的本体，此刻仍在灰界，在你自己的领域里沉睡。”
“......”
罔无故张了张嘴，满腔的质问卡在了喉咙里。
被这么一提醒，他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是在灰界展开【金乌同海升】领域后，因为等故忧捕猎等得无聊，然后......睡着了？
所以，他刚才经历的那一番惊心动魄的“偷窃”行动，以及面对八阶灾厄时的那种真实触感，竟然只是他的意识在活动？他的身体压根没离开过灰界那张光做的软椅？
“那我岂不是吃不到了？！” 罔无故瞬间抓住了重点，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沮丧和哀嚎。
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着，却无法真正将那股庞大的能量纳入己身，这简直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看着一桌满汉全席的立体投影，能闻到香味，甚至能模拟出咀嚼的口感，但肚子却依旧空空如也！这比完全没看到还要痛苦百倍！
“你放开心神，不要抗拒，阿故。” 【思】灾看着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罔无故闻言，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放开心神？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标准的圈套开场白。
任由另一个存在，尤其是【思】灾这样的老阴比，毫无阻碍地探入自己的意识核心？
但他转念一想，【思】灾如果真想对他不利，似乎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编织一个这么真实的梦境，还带他去“偷”八阶灾厄。明明有更简单、更直接的方法可以控制或伤害他。
这种矛盾的逻辑，加上对那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的能量的极度渴望，最终压倒了他那点可怜的警惕心。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本能的精神防御壁垒，缓缓地......放开了心神，不再抗拒【思】灾可能的精神力探入。
他感觉自己仿佛主动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将自己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下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涌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层模糊的隔膜中穿透了出来，周围风暴孤岛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晰、质感更加坚实，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属于【思】灾的冰冷气息都仿佛有了重量。
他本身的存在感也骤然加强，仿佛从一场极其逼真的沉浸式全息电影中，真正踏入了现实世界。
他变得更加“真实”了！
难道......？！
罔无故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难道【思】灾是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真实化”，让他能够真正吸收那只八阶灾厄？他刚惊喜地抬起头，想要确认——
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思】灾那双雾霾蓝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平时的冰冷淡漠，也没有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阴沉。
那阴沉之下，似乎翻涌着某种被极力压抑的、近乎暴戾的情绪。
而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在克制着毁天灭地的冲动。
罔无故：“？！！”
他脸上的惊喜瞬间冻结，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虽然他不知道【思】灾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对方在他的意识深处“看”到了什么，但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毫无来由的剧烈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