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于莉摔门而去的风波,在阎埠贵那几天的哭天抢地和邻里们的新鲜劲过去之后,渐渐淡了下来。
于莉没有再出现。
阎埠贵逢人便唉声叹气,说自己家门不幸,娶了个心思活络、不守本分的儿媳妇,被外面的野男人勾走了魂。
他说得多了,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还真信了几分,看阎家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阎埠贵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就像一只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公鸡,又开始在院子里昂首挺胸,端着他那“人民教师”的架子。
他笃定,于莉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女人,在外面撑不了几天。
等她山穷水尽,自然会灰溜溜地滚回来。
到时候,他定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阎埠贵内心独白:哼,小贱人,还想跟我斗?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工作?我呸!家里的活都让她一个人包了,一天三顿饭改成一天两顿,看她还敢不敢有二心!】
这天下午,阎埠贵在学校上完课,正哼着小曲,拿着搪瓷缸子准备去打开水。
刚走到走廊,就看见校长陪着两个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的陌生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校长的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脸上堆着谦卑又紧张的笑。
“张科长,王干事,我们学校一定全力配合调查!一定配合!”
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
调查?
调查什么?
他正想凑上去打听打听,却见校长一抬头看见了他,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引着那两个人往别的办公室去了。
阎埠贵心里有些犯嘀咕,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学校里嘛,三天两头总有些检查,兴许是上面又有什么新政策了。
他优哉游哉地打完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推门,就愣住了。
办公室里,坐着另外两个陌生人。
也是一身中山装,也是一脸不苟言笑。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见他进来,推了推眼镜,开口问道:“你就是阎埠贵同志?”
“啊,对,是我。两位是……”阎埠贵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们是区教育局纪律调查组的。”年轻一点的那个干事亮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随即又收了回去,“阎老师,请坐。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
轰!
“纪律调查组”五个字,像五雷轰顶,直接把阎埠贵给劈蒙了!
他两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阎埠贵内心独白:调查组?!查我?!怎么可能?!我……我没犯什么事啊……难道是……难道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阎老师,不用紧张。”那位张科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我们只是例行了解情况。来,先坐下说话。”
阎埠贵哆哆嗦嗦地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感觉,不像是坐在办公室,倒像是坐在了审讯室。
“阎埠贵同志,你在红星小学,教了多少年书了?”
“十……十五年了……”
“嗯,是位老教师了。”张科长点了点头,随手翻开了面前的一个笔记本,“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想必你对教书育人,立德树人的重要性,有很深刻的认识吧?”
“是,是,那是当然。我一向以身作则,为人师表……”阎埠贵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干巴巴地回答。
“是吗?”张科长抬起眼皮,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他,“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是如何‘为人师表’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两年前,三年级二班,有个学生叫李强,你还有印象吗?”
阎埠贵脑子里“嗡”的一声!
李强?
他教过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哪记得那么清楚!
“他父亲是第三纺织厂的工人,李建国。”张科长补充道,“那年期末考试前,李建国同志,是不是给你送去了两斤猪肉?”
阎埠贵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家的孩子成绩中等,他爹为了让孩子考试能得个好分数,特意托人给他送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他怎么会知道?!
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没……没有的事!这是污蔑!血口喷人!”阎埠贵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污蔑?”年轻的王干事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那这个呢?去年,四年级一班的赵敏同学,为了评上三好学生,她母亲,是不是给你家送去了一只三斤多重的老母鸡?”
“还有大前年……”
“还有……”
王干事一个接一个的名字,一件接一件的“礼物”,从嘴里蹦出来。
每说一个,阎埠贵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些事,有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可调查组的人,却一清二楚!
时间,地点,人物,事由,说得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调查了,这是宣判!
“是……是她!是那个贱人!”阎埠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疯癫地嘶吼起来,“是于莉!是我那个跑了的儿媳妇!是她告我的!是她和何家那个小妖女何雨水合起伙来害我的!”
到了这一步,他终于想通了!
只有于莉!
只有那个在他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的女人,才知道这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张科长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毫无半点人民教师仪态的丑恶嘴脸,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我们收到的是一封来自‘人民群众’的联名举报信。至于你和你的家人的矛盾,那是你的家务事,我们不关心。”张科长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我们只关心,你,阎埠贵,是否还配得上‘人民教师’这四个字!”
“根据我们初步核实的情况,你利用职务之便,长期索贿受贿,以权谋私,严重败坏了教师队伍的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回家好好反省你的问题!等待组织做进一步的处理!”
停职……
反省……
阎埠贵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他只知道,走廊里,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里面有惊讶,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面子,他赖以为生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像一具行尸走肉,晃晃悠悠地往四合院走。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佝偻,颓败,充满了末路的气息。
他走到四合院门口,一抬头,正好看见何雨水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像是要去买菜。
少女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清亮的眼睛,在夕阳下,美得像一幅画。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何雨水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可阎埠贵,却在那平静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切。
是她。
就是她!
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丫头,才是那个真正要了他老命的催命判官!
他张了张嘴,想骂,想嘶吼,想扑上去跟她拼命。
可喉咙里,却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口。
何雨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拎着篮子,与他擦身而过。
【《阎氏宗祠拆迁计划》第二阶段,“师德纠偏专项行动”,完成。】
【核心风险源“阎埠贵”,社会身份已清除,威胁等级下调为“低”。】
【下一步,启动第三阶段计划……】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阎老西,这,才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