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炎彻的动作极快。在得到苏喆(林默)的谋划和关键证据支持后,他压抑许久的能量瞬间爆发出来。
翌日清晨,庄严而压抑的金銮殿上,当内侍照例高唱“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后,一位素来以清廉敢言着称、且与三皇子派系若即若离的周御史,手持玉笏,稳步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周御史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满朝文武的注意。
龙椅上的皇帝陛下微微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一丝惯常的慵懒:“讲。”
“臣要弹劾都城守备副将张威,玩忽职守,纵容部属,更兼其本人涉嫌与漕运衙署前主事王允等人勾结,贪墨朝廷拨付之河道疏浚款项,数额巨大,证据确凿!此为部分往来账目及证人供词抄录,请陛下御览!”周御史高举一份奏章,言辞铿锵。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虽然张威已被停职调查,但周御史此刻在朝会上公然弹劾,并声称“证据确凿”,意义截然不同!这代表着三皇子一系,已经不满足于暗中调查,准备将此事彻底摆在明面上,公开攻击了!
立刻便有数名与大皇子交好的官员出列反驳,指责周御史风闻奏事,证据不足,构陷边将,动摇军心。
然而,周御史显然有备而来,面对诘难,他不慌不忙,逐条驳斥,并当庭念出了几笔关键账目和几个已被赵莽控制的关键胥吏的部分口供,条理清晰,细节详实,听得那些辩护者脸色发白,言语间也渐渐失去了底气。
端坐龙椅的皇帝陛下,原本慵懒的神情渐渐敛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接过内侍传递上来的奏章副本,快速翻阅着,目光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和供词上停留,脸色越来越沉。
“陛下!”又一位官员出列,此次却是兵部的一位郎中,他沉声道,“周御史所奏,骇人听闻!若属实,则都城守备系统糜烂至此,何以护卫京畿安全?臣恳请陛下,彻查守备衙门,整肃军纪!”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接连又有几位中立或偏向三皇子的官员出列,声势顿时壮大起来。
大皇子炎钧站在班列前方,面色看似平静,但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眼角余光扫向一旁气定神闲的炎彻,心中怒火翻腾。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是炎彻发动总攻前的火力试探!
他必须反击!否则任由舆论发酵,形势将对他极为不利!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出列,他麾下的核心干将、吏部侍郎却抢先一步跨出。
“陛下!”吏部侍郎高声道,“漕运案与守备衙门之事,自有刑部与大理事依律查办。周御史所言,虽有实据,但多为基层吏员与低级军官所为,是否牵连上官,尚需详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而非听信片面之词,扩大事态,致使将士寒心,京畿动荡啊!”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为张威及其背后之人开脱,试图将事件性质限定在“基层腐败”层面,并扣上“动摇军心”的帽子。
朝堂之上,顿时又陷入一片争论之中。双方各执一词,互相攻讦,一时间唾沫横飞,乌烟瘴气。
“够了!”
一声带着威严与不耐的冷喝,从龙椅上传来。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官员都躬身垂首,不敢再言。
皇帝陛下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下方群臣,最终落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身上。
“漕运贪墨,守备不宁,竟至朝堂喧哗如市井!”皇帝的声音冰冷,“刑部,大理寺!朕再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内,若还不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朕、给满朝文武一个明确的交代,你们二人,便自己上折子请辞吧!”
“臣……遵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浑身一颤,连忙跪地领旨,背后已被冷汗浸湿。皇帝这是下了最后通牒!
“退朝!”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第一次交锋,看似没有明确结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一系占据了明显的上风,不仅成功将问题抛了出来,引发了皇帝的高度关注和不满,更是逼得皇帝给出了明确的查案期限。
大皇子一系的官员们脸色阴沉,匆匆离去,显然需要立刻商议对策。
而炎彻则在几位心腹的簇拥下,面色平静地走出大殿,唯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他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心中默念:“先生,一切顺利,只待……三日之后!”
***
城西货栈密室内,苏喆很快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了朝会上发生的一切。
“果然如先生所料!”赵莽一脸兴奋地汇报,“陛下动怒了,限令三日查清!大皇子那边的人差点没急死!”
苏喆点了点头,并无意外之色。这一切都在他的推演之中。
“三日……时间足够了。”苏喆淡淡道,“让那位周御史,以及我们联络好的其他官员,做好准备。三日后的大朝会,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看似平静的街市。
朝堂的风已经吹起,接下来,便是等待这风,汇聚成席卷一切的风暴。
大皇子那边,在巨大的压力下,必然会有所动作。或是疯狂清理首尾,或是……狗急跳墙。
而他和炎彻,需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握紧手中的“屠龙刀”,等待那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通知我们的人,这三日,严密监控所有与大皇子关系密切的官员、将领府邸,尤其是兵部、守备衙门以及……大皇子府本身!任何异动,立刻来报!”苏喆下令,声音冷静如冰。
他要知道,对手在绝境中,会打出怎样的牌。
这场博弈,已至中盘,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关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