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洪七公与意浓那复杂纠葛的恩怨情仇让气氛沉重之际,一旁的欧阳锋那双浑浊的眼睛四处乱瞟,忽然定格在了静立一旁的杨过身上。
他先是愣了一下,仔细揉了揉眼睛,随即脸上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神色,竟像个孩子般手舞足蹈地跑了过去,口中大声嚷嚷着:
“乖儿子!我的乖儿子!你果然在这里!爹地终于找到你啦!”
他冲到杨过面前,似乎想伸手去抱,杨过一个身法躲过。
无奈他只是围着杨过打转,语气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夸张喜悦与委屈。
“哎呀!我可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不听话乱跑了?”
杨过看着眼前这心智错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义父,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几分酸楚,只得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应道:“义父。”
欧阳锋见杨过反应冷淡,顿时撅起了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竟开始“控诉”起来。
“儿子你好冷淡啊!刚才那个疯婆子打爹爹,你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出手帮爹爹!”
杨过被他这颠倒黑白的说法弄得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自己突然冲出来挨了一掌,现在反倒怪起自己来了。他只得加重语气道:“义父!别闹了!”
这番对话,却让一旁的洪七公听得真切,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仔细打量起杨过来。
“他…他当真是杨康的儿子,杨过?!”
“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娃娃,竟已长成如此模样,还有了这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真是造化弄人。”
欧阳锋却完全不管洪七公的惊讶,他的思维又开始跳跃。
他目光扫过刚刚挣扎着坐起、嘴角带血、我见犹怜的陆无双,又看了看站在她附近的杨过,眼睛一亮,自作聪明地一拍大腿:
“噢!爹爹明白了!”他指着陆无双,对杨过挤眉弄眼.
“儿子,这女娃娃是你媳妇儿吧!怪不得你守在这里!”
“刚才就是那个疯婆子欺负我儿媳妇是不是?”
“岂有此理!敢欺负我欧阳锋的儿媳妇!爹爹这就替你出气,给儿媳妇报仇!”
他这脑回路清奇无比,根本不给杨过解释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调转目标,体内真气轰然运转,发出如同巨蛙鸣叫般的咕咕声响!正是其成名绝技——蛤蟆功!
只见他正运足劲力,犹如一张弓蓄弓待发,周身气势瞬间变得凝重如山岳,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老毒物!你敢!”洪七公见状大惊,岂能容他对重伤的意浓下手?
当即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闪,便已拦在欧阳锋与意浓之间,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已然摆开!
“咕——!”欧阳锋蓄力已满,双腿猛地一蹬,身形如炮弹般激射而出,掌力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劲力,直轰洪七公!
其势之猛,宛如雷霆疾动!
“来得好!”洪七公亦是不闪不避,一招见龙在田拍出,刚猛无俦的掌力正面迎上!
轰!砰!啪!
两位当世绝顶高手,一个是刚猛无比,正气凛然;一个诡异霸道,劲力刁钻。
更巧的是,二人都曾修行过《九阴真经》。
此刻交手,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降龙掌力刚猛绝伦,每一掌都带有龙吟之声,迫人心魄;
蛤蟆功劲力无双,蓄力时稳如磐石,爆发时迅若惊雷。
二人以快打快,身影翻飞,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从地上打到山岩,又从山岩斗回平地,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磅礴的劲风刮得陆无双几乎睁不开眼,连杨过也不得不微微运功抵御那四散的余波。
这突如其来的顶尖对决,让原本纠缠于恩怨情仇的华山之巅,瞬间变成了武林宗师的战场。
就在洪七公与欧阳锋激战正酣,掌风呼啸,气劲纵横之际,秋意浓目光死死锁定洪七公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声音凄厉而决绝:
“洪七!你最好现在就让那老毒物杀了我!”
“否则…只要我秋意浓还有一口气在,必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洪七公闻言,心中又是一痛,一边拆解着欧阳锋刁钻狠辣的蛤蟆功,一边沉声喝道。
“秋意浓!你为何至今仍执迷不悟?!”
“你那丈夫作恶多端,残害无辜,乃是武林公敌!我杀他,是替天行道,他乃是咎由自取!”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正气。
即便时光倒流,重来一次,洪七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铲奸除恶。
若说真有错…或许他认为只错在当年行事不够周密,让秋意浓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替天行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秋意浓惨笑,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我既是他的妻子,按你的道理,我是否也算包庇纵容,同流合污?”
“你既认为他有罪当诛,那你为何不连我也一并杀了?!”
“留下我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受苦,洪七!”
“你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中了洪七公内心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
他招式不由得一滞,险些被欧阳锋趁虚而入,只得急忙收敛心神应对,但眉头却紧紧锁起,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这段孽缘注定永无尽头。
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快意恩仇,却唯独在这件事上,陷入了无解的死局。
就在洪七公心绪纷乱、左右为难之际,一直静观其变的杨过,忽然动了。
他缓步走向秋意浓。
洪七公虽在与欧阳锋激斗,但眼观六路,见杨过走向秋意浓,心中顿时一紧,生怕这行事莫测的青年会对意浓不利,急忙出声喝道。
“杨过!小子!你想做什么?!莫要乱来!不可伤她!”
杨过却对洪七公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在秋意浓身前蹲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被仇恨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老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秋意浓前辈,依晚辈看,您如今的困境,其实很简单。”
“您一心想杀洪前辈报仇,却又苦于不是他的对手。”
“而洪前辈心怀愧疚,宁愿躲着您,也绝不愿对您下杀手。”
“如此一来,此事岂非成了死结,永无了断之日?”
秋意浓死死盯着他,不知这青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过微微一笑.
“此事其实也好解决。”
“既然您杀不了他,他又不肯杀您…”
“那不如,由晚辈代您出手,如何?”
“由我来了结洪七公的性命,替您了解这桩持续了数十年的恩怨。”
“如此一来,您的执念可消,岂不美哉?”
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不仅秋意浓愣住了,连激斗中的洪七公和欧阳锋都招式微微一缓。
秋意浓怔怔地看着杨过那平静无波的脸庞,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你想要什么?”
“不不不,助人为乐罢了!”
片刻之后,那被仇恨填满的心窍仿佛真的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眼中猛地迸发出一种诡异的光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尽最后力气嘶声道:
“好!好!你说得对!你替我杀了他!只要你杀了洪七!”
“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快!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