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那座小院看看！”
此时，队伍正在前进，与上次如出一辙。
大军早已封锁了钟山入口。
老爷子只带了几位重臣，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勋贵。
可当远远望见那座小院时，朱允熥终于忍不住，再度低声恳求。
碍于之前父亲的叮嘱，他无法说出真相。
而此刻老爷子身边又有外人在场，更难开口。
老爷子似乎察觉到孙儿神色有异。
他望向那片密林深处的小院。
莫名地，心头一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允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爷爷？”
朱允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神情却紧张至极。
一旁沉默许久的朱允炆，此刻觉得机会来了。
“三弟，这种时候，别打乱皇爷爷的思路。”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朱允熥焦急地看向朱标，寻求帮助。
“父皇，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听说要有黄金出世，太激动了。”
朱标打了个圆场。
老爷子这才点头。
“行了，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肯定还是神医那座小院的事。”
“可我前些天已经梦见过雄英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位神医。”
“那位神医，确实得好好道谢。可现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都这么多天了，连面都没见上。”
“唉！”
老爷子轻叹一声，又带着几分好奇说道。
“不过奇怪的是，总有奇奇怪怪的动物来帮我们。”
“莫非这位神医，不只会治病，还会跟野兽沟通？”
“果然是位奇人！”
老爷子由衷感叹。
可朱标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
他真想说：
父皇啊，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医！
朱雄英的身份，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若父皇知道这一切，那一刻，心中该是怎样的激荡！
正是因为茫然无措，所以他不敢轻易尝试……
“到了！”
前方传来一声呼喊。
老爷子领着朱标，缓步走入石洞。
与上次存放粮食的地点相同。
但这一次，洞中竟并列着四道一模一样的石门。
他们刚刚进入的，只是其中之一。
“必须用钥匙才能开启。”
老爷子从怀中取出一把金钥匙，足有巴掌大小。
而眼前的，是一把纯金打造的锁。
百官随后抵达，见此情景，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奢华的金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里面该不会真藏着万万两黄金吧？”
有人脱口而出。
喉咙发干，心跳加速。
哪怕事情已逐步清晰。
他们依旧难以相信。
蓝玉甚至揉了揉眼睛，生怕一会儿真被金光晃了眼。
就连常年与银钱打交道的户部尚书杨宪、礼部尚书詹徽，也忍不住心跳加快，屏息以待。
“咔！”
锁开了。
那一声，仿佛直击人心。
所有人精神一震。
老爷子双手搭在石门上，沉声开口：
“咱梦见雄英托梦，讲的是财政改革。”
“无论如何！”
“咱都得替雄英，把这个梦实现！”
话音未落。
他猛然推开大门。
众人还未来得及细品那番话的意味。
下一秒，所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睁大双眼。
瞳孔骤缩，呼吸都轻了。
灯火通明的石洞内，那金色光芒自门缝中溢出，柔和却炽烈。
紧接着，整座石洞，金光耀眼！
洒落在众人脸上。
他们看见了……
满眼的黄金！
密密麻麻，堆满了整个石室。
这一幕，令百官再也按捺不住，齐齐倒抽冷气，压抑震惊。
动作也跟着跟上，齐刷刷地跪下，齐声高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佑大明！”
“天佑大明！”
老爷子大笑出声。
耳边尽是恭贺之语，他听得畅快。
老爷子目光一转，落在詹徽等人身后的赵茂身上。自打进来到现在，这位吏部尚书始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赵茂，哈哈哈，依你看……”
“咱们有这么多黄金做后盾，推行那三策，还能有什么难处？”
赵茂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清楚得很，从老爷子推开那扇门的那一刻起。
自己就不再被需要了，只能是个陪衬。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真是天助大明啊！”
赵茂唯有伏地叩首。
可就在这时。
老爷子眼神已经变了。
他望着赵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片刻后，脸色陡然冷了下来，语气也沉了下去。
“赵茂，你今年，六十一了吧？”
“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
“你这年纪……”
“还适合当礼部尚书吗？”
话音很轻，像是一片落叶。
可是在场的众臣，脸色瞬间全都变了。
老爷子的性子，从来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凡是曾在朝堂上反对过他的，都会被他当成“鸡”，拿来儆猴。
赵茂身子发抖，双腿打颤，直接五体投地，额头贴地。
声音里透着颤意和恐惧。
“陛下！”
“臣，礼部尚书赵茂！”
“自觉年事已高，体弱多病！”
“已无力再担国之重任！”
“恳请陛下开恩，准臣归乡养老……”
老爷子站在原地，身后，是一屋子金光闪闪的黄金。
可在这一刻，这些价值千金的黄金，竟比不上他吐出的几个字。
他仍旧冷眼看着赵茂，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昨天见过哪些人？”
“写出来。”
“然后去北边走一趟。”
“你在南边过得太安逸了。”
“也替我看一看，我大明的将士，还能不能打硬仗。”
“你意下如何？”
赵茂明白，这是比贬谪更重的惩罚，仅次于死。
但这也可能是老爷子最后的一点容忍。
他伏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向地面，一遍又一遍。
“谢陛下恩典！”
“谢陛下恩典……”
此时此刻，眼前是如山般的黄金。
但没人露出笑容。
准确地说。
刚才那一幕太过惊心。
让他们连笑，都不敢笑出来。
堂堂礼部尚书，只因在朝堂上说了一句异议之言，今天就被老爷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打发去了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