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带着三个人，一路走来。
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大孙出现的那半天。
像昙花一现？
像流星划过天际？
他不信！
思绪翻涌，回忆交织。
老爷子一行四人，终于走到了小院前。
脚步微微一顿。
朱允熥眼中满是焦急和期待，若不是钥匙在爷爷手中，他早已冲上前去开门。
朱标，则是眼神中带着一丝盼望。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两片叶子。
最后一个，是朱允炆。
虽然……
他不愿相信，那位所谓的大哥还会出现。
可是……
真正走到这里，心里还是泛起一丝不安。
他希望那位祭祀所说的是真的，若是能找到遗骨，那就更好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
而此刻，朱标望向老爷子。
“爹，进去吧！”
老爷子点头，身为洪武皇帝的他，难得露出这般紧张的神情。
“咱心里还是……”
老爷子刚想开口。
“算了！”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咱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低声自语。
随即，不再犹豫，径直向前走去。
这一瞬，朱标父子三人，皆是神色凝重，充满紧张，紧紧跟在老爷子身后，仿佛慢一步，就会错过什么。
这院里共有四间房。
一间是厨房。
其余三间是屋子。
大孙的屋檐下，还放着他小时候的玩具。
其它几间已经打开。
唯独这一间，还没动。
老爷子脑海中，浮现那些梦境的画面。
那是大孙成长的点滴，一幕幕温暖而真实。
“就该是他！”
“就该是他！”
一遍遍确认着，手已摸出钥匙。
有些颤抖，但依旧精准地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一声响起，仿佛敲在几人的心上。
这一刻，三双眼睛，齐齐望向门后，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老爷子取下沉重的锁，缓缓推门。
那扇门像是用铁木打造，厚重无比，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
屋内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
老爷子瞳孔骤然收缩，心跳仿佛停滞。
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朱标猛然捂住胸口，手中的两片叶子被死死攥住，眼神空洞，身体像是凝固。
朱允熥则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望着屋内的一幕，脑子一片空白。
他先是扫了一眼父皇的神情，又看了看爷爷的神色。
莫名地，他心中突然传来一阵揪痛，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脸色瞬间煞白。
再看另一边的朱允炆，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他几乎控制不住表情，想放声大笑，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最后，他只能双手捂住嘴，试图掩盖那几乎要冲出口的笑声。
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快意，若此刻是独自一人，他恐怕早已跳起来，高声呐喊！
“哈哈哈哈……”
“根本没复活！”
“死了就是死了！”
“果然，祭祀没骗我……”
“什么短暂复苏，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大明，终究还是落在我手中！”
可就在心中翻涌着狂喜时。
他又陷入一种莫名的迷茫。
因为……
他看到的画面，完全陌生。
他甚至……
完全不明白，这个理应与“朱雄英”有关的屋子。
为什么会挂着一幅……
陌生女子的画像！
没错！
就和当年老爷子三人推开门看到马皇后画像那一刻如出一辙。
这一次。
四人面前的，也是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像。
只是这画中人，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四岁的女子！
正是青春年华。
温婉端庄，眉眼如水。
那一双眼睛，仿佛有了生命，流露出对时间的不舍……
仿佛一直在等待……
一直在等一个人，再次打开这扇门！
倒是这里最年轻的两个人。
根本不知她是谁。
因为……
她！
开平王之长女，早该在洪武二十一年。
在生下朱允熥的次月，就因产后病去世！
大明第一位正统太子妃！
不是吕氏！
是常氏！
时间仿佛凝固。
老爷子的眼神从疑惑到迷茫，再到震惊，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没有看到自己最牵挂的大孙，只看到了，那张放在案上的画像。
心头震动……岂止是震动！！
朱标也一样，拳头死死攥紧，身子僵硬如石。
脑海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大明尚未建立。
他已长成少年，她也已出落成少女。
而彼时的二弟、三弟、四弟。
还是年幼孩童……
包括徐家那些孩子。
曾一起在濠州城中嬉戏打闹……
一晃多年，岁月流转。
青梅成了妻子。
大明已然建立！
第一位皇帝、第一位皇后、第一位太子、第一位太子妃！
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开国大典上。
万民欢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你？”
带着极致震惊的话语，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
朱标身子一晃，再晃。
转眼之间。
眼中已满是血丝，泪水夺眶而出。
老皇帝轻轻叹息，带着几分感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曾几何时，在同一片屋檐下，在相似的时辰里。
甚至也是这般推门而入的瞬间。
他也曾有过同样的震撼。
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种心情。
“标儿，你先进去吧……”
老皇帝如当年一般，推开那扇门，让儿子进去。
然后亲手将门合上。
目光落在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又望向天际尽头。
心头五味杂陈，既有疑惑，也有掩不住的激动。
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
他默默思索着。
而屋内，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低语，在屋中缓缓回荡。
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