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两口又要斗嘴。
朱标赶紧看向朱高炽兄弟三人。
兄弟几个也很识趣,一看情况立马站起来。
朱高炽拍拍肚子,“奶奶,我饿坏了,我去厨房帮忙端菜!”
“我也去!”
三个兄弟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老爷子只好咂咂嘴,本来有点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明天老四就要出发。
老三也差不多。
毕竟,九个藩王镇守陕州,牵一发动全身。
燕王回北平,那坐镇山西、直面北境的晋王,也得提前准备。
北边一开战,老二也得赶回陕州。
到时候,孩子们又要各奔东西。
“唉——”
算了。
不说就不说吧。
想到这里,老爷子竟做出一个让太子、晋王、燕王都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笑了笑,难得低声说了一句。
“行了,咱是话多了,吃饭吧。”
“怎么说,这也是一顿团圆饭。”
马皇后脸色缓了下来,“这不就对了嘛,行了,你们三个也别忙了,坐回去吧,奶奶把最后一道菜炒完就来。”
有马皇后拦着老爷子,气氛也不再那么僵。
这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笑声不断,温情四溢。
这段时间里,虽然马皇后已经到场,但朱高炽兄弟三人仍忍不住追问原因。
得到的回答却让他们吃了一惊。
“都怪你大哥!”
“大哥?”
朱高炽眼神一动,有一丝疑惑,也有一丝仿佛早有所料的神情。
朱高煦则来了精神。
他看向朱棣,说:“大哥那次出手太厉害了。”
“帖木儿那边的勇士,几个呼吸之间,全死了。”
“我身边有三名披甲亲兵,才勉强杀了两个。”
“枪枪毙命,干净利落。”
“比我师父教的还要狠,还要准。”
一提到“朱雄英”这个名字。
几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再想到今晚这顿饭,说是团圆。
其实并不团圆。
老爷子轻叹一口气。
朱标安慰道:“爹,总有一天会团聚的。”
“对,总有一天。”老爷子笑了一声。
“大丈夫,不能太婆婆妈妈。”
“只是咱也老了……”
饭吃完后,老爷子又看向马皇后。
“妹子!刚才你说这里不谈国事。”
“可接下来,我要说的,既是国事,也是家事。”
马皇后没再拦他。
她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老家伙心里会堵得慌。
“说吧。”
“我只是趁着今天,给你们几个孩子,交代几句心里话。”
“谁不知道风水轮流转,这一轮转到了咱老朱家?”
“回想我小时候,不过是个要饭的,哪想过能当上皇帝。”
“但话说回来。”
“如今坐了天下,有些事,国事也就是家事。”
老爷子顿了顿,目光落在三个儿子身上。
“我今年已经六十五了。”
“这个年纪,能活几年?”
这话一出,朱标当场变了脸色。
“爹!”
晋王、燕王也想开口,却被老爷子拦下。
“听我说完。”
“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讲,只能憋在心里,今天你娘在,有些话讲重了,也好有个缓和。”
他不再绕弯子。
“我这个年纪,在历史上也算长寿了。”
“就是哪天一觉睡过去,也没什么遗憾。”
马皇后想打断,但忍住了。
她知道,有些话要是不说出来,就真的再没机会说了。
“但我可以走,可这大明江山,是我打下来的,不能毁在后人手里!”
“一开始,你爹我进起义军,就是想混口饭吃。谁真像那些读书人说的,为了天下太平才去拼命?我可没那么高尚。”
“起初为了填饱肚子;后来有了弟兄们,就是想带着他们一起有饭吃;再后来,我跟你娘成了家,有了你们几个孩子,心思也简单,就是想给你们留点家业,免得你们以后吃苦受罪!”
说到这里,朱标兄弟三人的眼睛都红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老爷子早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难以想象。
但老爷子此刻却笑了笑,“可谁能想到,本想着安安稳稳过日子,结果越做越大,走到这条路上,就只能一路走下去!”
“退?根本退不了!”
“因为你一退,四面八方的豺狼就都扑上来了!”
“所以啊,为了活下去,为了让日子越来越好,我真的把这片江山打了下来。可等坐稳了江山,成了百姓口中的皇帝,我才明白,这江山里头,最多的还是跟我当年一样的人。”
“到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圣人说的那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越来越多的人叫我皇上,我也知道,这江山……”
突然,老爷子站了起来,气势逼人,目光如炬。
他先是指着身边,又猛地指向远方——
“到底有多重!”
“重到无法衡量!”
“当年雄英和你娘离开,我心里难受,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我必须把这一切,完完整整地交到你大哥手里。”
“可今年,你大哥从西安回来,为了老二那档子蠢事一病不起的时候,我真的慌了!”
“要是老大真走了,我不仅成了孤家寡人,这江山也会动荡!”
“不行!”
“这江山绝不能出事!”
这一刻,朱元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也不瞒你们,当时老大躺在病床上,命在旦夕。”
“我已经做好了传位的决定。”
“那时候,为了保住江山,我可能会做出一些狠事。”
听到这里,众人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场噩梦——
蓝玉案,那场血雨腥风!
“但我万万没想到,老四啊,千算万算,我还是小看了你!”
朱棣脸色苍白,刚想开口解释。
老爷子却摆了摆手,
“我说的是过去的事,你们听着就是。”
“我不会因为一个梦,就对付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