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大帐空空如也,只剩下脱里海与多尔济哈。
其实,两人也不想再打了。再打下去,除了多添伤亡,毫无意义。
林丹汗策马走过营地,发现其他部落已经开始拆卸帐篷、喂养战马。他走过去一问,得到的回答令他怒火中烧。
这些人竟敢擅自决定撤军,连个招呼都不打,完全没把他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要不是现在正处在明国境内,他真想抽出马刀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大汗,我们已无力再战,还是撤吧!”脱里海苦口婆心地劝道。
最终,林丹汗在劝说下勉强下令撤军。蒙古大营很快被拆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片废墟。
晨曦洒在大地上时,蒙古军已经离开。
临走前他们放了一把火,林丹汗想借此发泄心中闷气。
密云城中的周兴武看见远处火光冲天、烟尘滚滚,立刻派出夜不收前去打探。
等得知蒙古军撤离后,明军中一片欢呼声。
“此战之功,将军居首!”陈奇瑜满面笑容地对周兴武说道。
此战明军大胜,他心中难掩激动。随即,他履行诺言,开始清点首级、核实战功,将赏银如实发放给守城的百姓。
“少冢宰、将军,此战堪称此次北征最大胜仗。共计斩首鞑虏三千一百余级,缴获战马一千二百余匹,武器盔甲无数,我军伤亡不到两千!”
这些首级大多来自昨晚一役。当时蒙古军大乱,人人只顾逃命,根本来不及收拾尸体。
所有人都清楚,死在战场上的鞑虏远不止三千之数。但光是能带回三千余级首级,已是大功一件。
“传我命令,今晚设庆功宴,酒肉管够!”
周兴武还未高兴多久,陈奇瑜便补充道:
“鞑虏虽退,不可掉以轻心。每人限饮三碗酒。等圣上回京,再让大家痛饮一场。”
“哈哈哈,少冢宰说得是,是末将考虑不周,就依您的吩咐办!”
随即,他派出所有夜不收,严密监视蒙古军队动向。
……
与此同时,王在晋的援军也在距离密云十余里的地方扎营。他没有选择夜行,因为夜里极易出乱子,士兵素质根本撑不起夜间行军。
“制台,前方发现大量马蹄印,恐怕有上万骑兵!看印痕还很新,应该就是几个时辰前留下的!”
王在晋听后立刻策马上前,果然看见官道上遍布马蹄印,而且痕迹很深,方向朝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密云已被攻破,鞑虏已经撤了?
“吴胜!”
“末将在!”
“你立刻骑快马赶往密云,小心行事!”
“遵令!”
王在晋神色凝重地问杨嗣昌:
“文弱,你觉得如今密云可还安好?”
杨嗣昌拱手答道:
“辅臣,属下觉得密云眼下应是安全的。”
“为何这样说?”
“蒙古骑兵不擅长攻城,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和火炮,又是以逸待劳,只要不贸然出战,城池定然不会丢失。”
王在晋也持相同看法,因此一路上他始终让大军集中行动,未曾分散兵力。
当吴胜骑马抵达密云时,眼前是满地的坑洼和尚未散去的硝烟,明军正在城外处理战马与蒙古士兵的遗体。
“你是谁?”
吴胜从怀中取出将旗,面向围上来的明军士兵说道:
“我是虎贲营游击将军吴胜,参将和少冢宰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们!”
这些士兵原属虎贲营,对将旗极为熟悉,确认无误后纷纷行礼,齐声喊道:
“参见吴将军!”
“将军与少冢宰正在城内府衙,属下这就带您前往!”
…...
密云城外,守军已列队整齐,百姓纷纷沿街鸣锣击鼓,迎接王在晋与杨嗣昌入城。
待两人接近城门,留守密云的陈奇瑜、周兴武立刻迎上前。
陈奇瑜率先行礼道:
“辅臣辛苦了!”
“本官先恭喜二位,立下大功,皇上的战略部署也圆满完成!”
吴胜早已将密云大捷的消息告知王在晋,他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
得知官道上的马蹄印是林丹汗撤退时留下的,王在晋心中暗叹可惜,原来大军与蒙古军队几乎是擦肩而过。
“辅臣言重了,大军一路奔波,还是先进城休整吧!”
到了府衙后,王在晋下令羽林军与宣大军所有将领齐聚一堂,汇总此次北征各部队的战绩与损失。
这一个多月的征战中,王在晋与杨嗣昌分别率军各有建树,而密云留守部队的战果最为显着,对蒙古军队的打击尤为沉重。
这几日密云的攻防战,陈奇瑜与周兴武初步估计,蒙古伤亡应在八千至一万人之间,实际可能更高。
斩敌首三千余级,其中有一名蒙古千户长,明军战死四百二十七人,伤者八百余人,多数为箭伤,非致命部位,多属轻伤。
杨嗣昌于承德一战中斩敌首一千一百八十级,缴获战马七百余匹。
王在晋在白河湾一战中斩获五千三百余级,缴获战马两千九百多匹,宣大军伤亡不到两千。
此次北征三路皆胜,三战皆捷,斩获首级上万,缴获战马五千匹,蒙古实际损失远超数字。皇上设计的圈套,成功让蒙古军队陷入被动,疲于奔命。
“诸位,林丹汗经此一败,短时间内无力再犯边。此战之后,我大明北疆可得三年安稳,值得庆贺!”
“不知道皇上现在如何。眼下蒙古大军已撤往北方,皇上那边的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听到陈奇瑜语气中的忧虑,王在晋轻轻一笑,说道:
“少冢宰不必担心。皇上虽年纪尚轻,但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对兵法也颇有见解。更何况他所率领的,是羽林军中最精锐的步骑部队。即便遭遇蒙古主力,胜算也不小。”
话虽如此,众人心里真能放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