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朱由校在乾清宫再次召见内阁三位大臣,皇家学院的事宜必须尽快推进。
“陛下,这皇家学院与国子监似乎并无太大差别!”
听完皇帝的设想,王象乾认为此举实无必要。
就连一向支持皇帝的宋应星和徐光启也持相同看法。
可朱由校只示威微一笑。
他心里清楚,这些臣子无法真正理解自己设立学院的深层意图。
眼下大明各地书院林立,尤以东林、江右、徽州、关中四大书院为最。
其中东林书院影响最深,几乎掌控了整个江南地区的舆论和政治格局。
他们将官场、商业与士族紧密绑定,共同压榨底层百姓,甚至与皇权对抗,只为谋取自身利益。只要他们的利益受损,便会不惜一切手段与皇帝争夺权力。
兵权,就是这样被一点点夺走的。
如今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早已不如正统十四年之前那般权威,成了一个庸碌无为的机构。
除了这四大书院,还有像复社这样的政治团体,由文人与士绅组成,多半是些追逐名声之辈,更关键的是聚集了大量无法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人。
这些人因不得志,整日聚集在一起批评朝政,攻击这个,指责那个,像极了后世的网络喷子,略懂皮毛便高谈阔论,仿佛满朝文武皆无能,唯独自己怀才不遇。
归根结底,这些人不过是怨恨朝廷,觉得皇帝有眼无珠,认不出他们的“才华”。
他们早已不奢望通过科举踏入仕途,可心中为官的执念却从未消退,反而比常人更为炽热。他们寄望于靠言辞博取声名,引起皇上的注意。
毕竟,名声这玩意儿,真能带来不少好处。
别看这些人分属不同书院,看似界限分明,可在涉及共同利益时,却异常团结。
比如万历年间那场着名的党争,他们就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因为只要不清除那些政敌,他们便难有出头之日。
朱由校自然不会亲自与这些舌战之徒纠缠,那样毫无意义。
而设立皇明学院,便是应对这局面的最好方式。
政治团体只能有一个核心,尤其对这些早已形成党派的利益集团,必须彻底铲除。即便在朱由校如今的内阁与六部中,恐怕也有多位大臣出自这些书院。就算不是直接出身,背后也难免有各种牵连。
在这片浑水中,真正能洁身自好的人,少之又少。
“你们如何看待东林书院?”
当皇帝召三人入宫,并提到要设立皇明学院时,他们便知今日之谈绝不简单。
但谁也没料到,陛下会将目光投向东林。
东林书院可是个庞然大物。
看来,陛下已动了整治东林的念头。
东林书院自宋代便有,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早期,它不过是众多书院中普通的一员。
然而自万历年起,它便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只是讲学之地,而逐渐演变为一个政治力量,成为影响大明走向的重要势力,也是两千年来封建王朝中最引人注目的政治团体。它甚至让皇帝也感到忌惮。
这一切,都要从东林党的创始人顾宪成说起。
他曾因国本之争被万历皇帝革职回乡。
可回到无锡的顾宪成并未就此沉寂。他另寻出路,借助东林书院的资源,组建了一个政治团体,这就是东林党。
他以讲学为名,实则议论朝政、评议人物。他的追随者将这种行为称为“清议”,自诩为清流之士。
一时之间,“东林”风靡全国。用今日的话来说,就是朝中许多官员都在暗中响应,其政治影响力极其广泛。
无论是在朝为官者、在野文士,还是地方士绅与江南文人群体,皆趋之若鹜,纷纷以东林为中心聚集。一时风光无两,对整个大明影响深远。
“回陛下,臣对东林书院只有两个字的评价!”
朱由校见徐光启迟疑,便知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显然,这两个字的评价并不温和。
“阁老请直言。”
徐光启语气沉重:
“祸害!”
话音刚落,王象乾与王在晋皆惊愕地望向他。尽管他们对东林并无好感,却也从未敢如此直言不讳。
朱由校兴致高涨,完全没料到徐光启会如此直言不讳。
“那就请阁老为朕讲讲,‘祸害’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臣之所以称他们为祸害,是因为据臣所知,东林党人大多热衷空谈议论,不干实事。”
“万历年间,朝廷中不少官员都与东林有关,但他们既无政绩,也无治国之功,整天只会争权夺利,互相攻讦。”
朱由校听后,也不由得频频点头。徐光启所言,句句切中要害。
“大司马和元辅怎么看?元辅更是隆庆四年的进士,为官五十多年,这些党争之事,你们都是亲历者。元辅更是从头看到尾,所以朕也想听听你们真实的想法。”
怕二人有所顾虑,朱由校又补充道:
“你们都是朕信赖的重臣,今日无须避讳,有话直说,即便涉及朕的皇祖,朕也不会怪罪。”
三位内阁大学士听后,心中皆是一震。看来陛下已下定决心要整顿东林。
他们深知自己深受皇恩,陛下也已明确表态,加上徐光启已率先揭开东林的问题,但他们也清楚,这背后水太深,不得不谨慎应对。
他们都清楚,如今的皇帝与先帝不同,但毕竟年少,神宗皇帝当年都难以掌控的局面,如今这位十七岁的君主,真的能驾驭得了?
这其中的风险,陛下是否真正了解?
徐光启接着又问道:
“陛下设立皇明书院,是否也与此类党争有关?”
见徐光启有此一问,朱由校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