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辽阳城中,一家酒楼内,十几名军官正推杯换盏、大吃大喝,丝毫未察觉死神已悄然逼近。
“将军,城里来了支骑兵,说是羽林军,皇帝的亲军,已经往府衙去了!”
众将不以为然,以为是朝廷来人送赏。
一名醉醺醺的将领笑道:
“带了多少马车?箱子里装的什么?”
“将军,他们什么都没带。人手一把刀,全副武装。我们上去问话,直接被他们喝退了,怕是来者不善。”
报信的士卒神色紧张,语气急促。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八成不是来送赏的,而是来找麻烦的。
“他娘的,老子在前线跟建奴拼死拼活,赏赐没见着,倒来一帮找茬的?皇帝的亲军又如何?还不是一群种田的乡野村夫?传令下去,叫兄弟们集合,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尽管听说过羽林军这个新组建的部队,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的京营老卒罢了,哪有真打过仗的本事?
几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迎面便是一整队骑兵肃然列阵于街心。
“谁是王辉?”
那先前大放厥词的武将略显胆怯,醉醺醺地答道:
“本将军就是,你们想干嘛?”
见此人醉成这般模样,羽林军领队千总毫不犹豫下令将其擒拿,随后望向其他人,对身旁副官道:
“去问骠骑将军,这群酒囊饭袋怎么处理。”
马祥麟自然不会对这些人手下留情。在他眼里,这些人早就是李家的同党。
随即下令,一并收押。
熊廷弼站在城中,目光扫过那些如猎鹰般四处搜捕的锦衣卫。
马祥麟和孙云鹤贸然闯入的事,并未让他动怒,反倒嘴角浮现一丝轻松笑意。
心里想着,这位陛下确实与众不同。
做事干净利落,毫无顾忌,与过往的帝王风格迥异,魄力之大,前所未有。
他早就想铲除李家这帮蛀虫。
只是辽东局势盘根错节,尤其李成梁在时,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只要不与其同流合污,便难以立足。
他每每只能叹息,力不从心。
早在万历三十六年,他就奉神宗之命前往辽东任监察御史,任务只有一个:查李成梁。
花了大半年时间深入调查,他对李成梁有了清晰认知。以他那刚烈性格,自然忍不了,当场便与李成梁起了冲突。
冲突之后,他将调查所得如实呈报内阁与皇帝。
在奏疏中毫不避讳地写道:
“献地不只是弃地、通虏也不止于勾结敌军,实为私通外敌,罪当诛。”
由此,万历帝才真正看清李成梁的真面目。
可李成梁久镇辽东,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下诏罢免其职,又赐赏些东西,算是给个台阶,李成梁也顺势告老还乡。
后来萨尔浒惨败,万历帝任命熊廷弼为辽东经略。
对李成梁早已厌恶至极的他,上任后第一把火便指向李家。
第一份奏疏,便是请旨罢免李如桢的总兵之职。
接着,他开始整顿军纪,清除那些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者。
这些人中,多数出自李家门下,正是萨尔浒之战随李如柏逃跑回来的那批人。
沈阳的李家残党很快被锦衣卫抓获。
毕竟杨寰所领的锦衣卫已在辽东潜伏多时,对这批人早已了如指掌。
这场针对李家的全面抓捕持续了将近五天。
羽林军五千骑兵几乎没有停歇,一个点抓完便奔赴下一个地点。许多人还搞不清状况,便已被枷锁束缚,投入刑狱。
前后共计抓捕近百人。
其中在任将官只是少数,多半是早已退休或被罢免的人。
朱由校对他们一视同仁……当年你们如何追随李成梁作威作福,如今就一起承担后果。
这一轮清洗彻底将李家最后的根基连根拔起。
从此,辽东再无李家,只留下一段旧日回忆。
当李成梁那颗已埋入地下近十年的头颅被挂在辽阳城头时,辽东将门无不胆战心惊,人人自危,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挂在那里的。
朱由校的铁腕手段令他们措手不及。目前看来震慑效果显着,但这些盘踞数十年的将门世家并未真正屈服。
他们暗中频频聚会,商议对策,只为自保。
马祥麟的大军并未撤离,反倒将抓捕之人尽数押入辽阳刑狱,城中驻军未动,显然短期内并无退兵之意。
那些地方势力虽有异心,却不敢轻举妄动。
熊廷弼亦依旨行事,将各地卫所兵马收归沈阳与辽阳两地,并安排亲信接管。他更派出标营参将李怀信,率五千军力赶赴辽阳协防,与马祥麟合兵一处。
朱由校的目的已然实现,辽东局势尽在掌控之中,朝中之力也得以深入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