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龙这番话直中要害,奢崇明心中默许,安邦彦八成正是抱此心态。
奢崇明望着身边的亲族与心腹,顿感肩上责任千钧。
在众人劝说之下,他终于做出决断,不再等待安邦彦的回应,先行起兵。
“腐朽不堪的朱明军队,绝不是我彝族勇士的对手,此番起兵,定要让他们见识我们的锋芒。”
一旦决意反叛,他们便取出一幅地图,那是他们精心绘制的西南局势图。
他们对情报的掌握极为细致,将明军在川蜀及贵州北部的防务漏洞全部探明,局势分析得清楚透彻。
依照原定计划,起兵之后,将兵分两路,一路为主力,一路为偏师。
奢崇明与其子奢寅亲自统率三万步骑大军,由永宁南地出发,挥师北上,直取泸州,意在打通进入重庆的南部要道。
一旦泸州落入手中,奢部便可借长江水路,顺流而下,直逼重庆府城。
与此同时,一支七千人的偏军由其女婿樊龙与将领张彤统领,目标直指遵义。遵义地处要冲,靠近播州旧地,奢崇明意图招揽当地土司势力,纳入旗下,壮大军威。
尽管播州已远不如昔,但若能将其力量加以整编,仍可成为战力可观的助力。
在攻占遵义后,偏军将转兵东北,攻略沿途苗族土司,凡可招抚者皆不放过,以扩充兵力。
待南北两军合围重庆,夺取这一西南重镇,奢崇明反明之举便可迈出坚实的一步。
此时明军在两地毫无戒备,卫所稀少,仅存一处,守军不过数千,面对数万叛军,形同虚设,奢崇明对此毫不在意。
他曾派人暗中打探,得知守军战力低劣,虚有其表,真正能战之士,不过半数。
唯一让他心存顾虑的,是成都驻军和石柱县的白杆兵。
成都的部队多为巡抚亲军与将领私兵,训练有素,战力不弱,稍有不慎便难应对。
为确保后方安稳,奢崇明命其弟奢崇辉留守永宁,并交予近两万兵力以作镇守之用。
“传我军令,各军就地休整一日,后日凌晨三更造反,五更整军出发,分路进取泸州、遵义!”
……
在重庆以东的石柱县,一支旗帜鲜明、纪律严整的军队正整齐列阵于校场之中。
士兵所披铠甲各异,既有边军通用的布面甲,也有南军常用的皮质胸甲,亦有明显为自制的铁甲。
尽管制式不一,但整体皆为银白二色,排列整齐,观之令人精神一振。
校场高台上,一名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手持军旗,指挥全军操练。
此人正是秦良玉,石柱宣慰使,亦是大明唯一一位执掌土司之位的女将,其威名早已传遍西南数省。
其所练“白杆兵”战力强悍,敌人听闻其名便心生畏惧。与戚家军齐名,白杆兵自创建以来,征战二十余载,经历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
“将军,我部白杆兵共计七千五百人,现已全部集结完毕!”
数月前,秦良玉便接到皇帝密令,命其从石柱土家族中选拔青壮,重新编练一支白杆兵,以备征调。
所有军械与甲胄若有不足,尽可前往成都向时任左布政使朱燮元请求支援。
朱由校早已将原四川巡抚徐可求召回京城述职,四川大小事务自那时起便由朱燮元这位布政使全权负责。
他不仅接到密旨,还秘密招募了五千兵士,训练已逾两月。
因此对于秦良玉的请求,他几乎毫无保留地给予支持,从四川府库中,除留下少量军粮与装备外,其余全部悄然运往石柱,交予秦良玉。
数月之间,朱由校也暗中送来一批精良铠甲,皆为边军所用的布面甲,共计五千副,由二人均分。
有了这批装备支援,秦良玉与朱燮元所募新兵迅速成军,战力迅速提升。
几日前,她终于接到兄长秦邦屏来信,得知陛下令其务必于九月二十日前率军进驻重庆府。
另有一道圣旨,命她再度调遣白杆兵北上辽东,平定边患。
秦良玉心知此旨实为掩护,真正目的是使她能以正大光明之名进入重庆府城。
于是九月十三日,秦良玉将新募五千兵士、两千旧部及随身卫队五百人集结完毕,准备启程奔赴重庆。
……
成都的朱燮元收到陈广的密信后,立刻发出数道军令。
他直接调遣成都十一个卫所中的七个,合计兵力两万余人,由都指挥使王平统领,集结于内江。
同时,亲自率领亲手训练的五千兵士从成都出发,经自贡,准备正面迎击奢崇明的主力。
另调成都守军万人,交由以“西南第一将”着称的鲁钦统领,绕行至宜宾,计划从西北方向攻击奢崇明后方。
秦良玉与朱燮元几乎同时出兵,至九月二十日天黑前,除鲁钦部队外,其余各路均已抵达预定位置,休整待命。
成都方面动静如此之大,奢崇明自然察觉。
可等他获悉确切军情时,已无退路可言,因他十八日便已正式宣布起兵反明,并摧毁了明军一处卫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奢崇明只能严令各部加速行军,务必在明军主力抵达前完成目标,攻占泸州与遵义。
当奢崇明父子率主力抵达泸州时,发现城中明军早已严阵以待,他愤而捶胸,长叹“天不助我”。
但事已至此,三万大军千里奔袭,岂能轻易撤退。
泸州城内的守军数量并不多,只有一个千户所的编制和少量营兵,总数也就两千人上下。
奢崇明手握三万兵马,心中认定,这样一座城池,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势。
他立刻下令全军进攻,务必在黄昏前拿下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