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拿着这份确凿的证据,心中欣喜万分,但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没有显露半分喜悦。
“既如此,那蜀王就去召集王府众人到大殿吧,朕有话要说。另外还有一事,蜀王多备些纸张,将王印也一并带来。”
朱至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忐忑地向皇上问道:
“不知陛下,秦、晋二藩此次共捐了多少钱粮?”
朱由校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开口:
“秦王与晋王所捐银两共计四百万两,粮食共计六十万石!”
朱至澍听到这个数字,满脸震惊,难以置信。
他第一反应是,皇帝在用假数据欺骗他。秦、晋两地藩王怎会如此慷慨,愿意拿出如此巨额的钱粮?
蜀王就算平日里不怎么过问政事,但对于自己的家底,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些财物,即便是他自己,也得心疼得肉痛。
更别说实力远不如蜀藩的秦、晋两藩了。
朱由校明白他不会轻易相信,如果自己不是亲身经历者,恐怕也会怀疑。
然而,当朱由校将账本摊在他面前,朱至澍亲眼见到两藩的王印,并有两位世子出面作证后,才终于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这才猛然醒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个陷阱。皇帝早有预谋,只等他这个冤大头自投罗网。
可即便他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已在众人和皇帝面前亲笔签下字据,如今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
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太过小看了这位尚未及冠的皇帝。
只要蜀王被说动,后面的事情就只是朱由校一道命令的事。
他立刻调来五千虎贲军士兵,日夜不停地从蜀王府及宫外的府库将这些钱粮搬运至军营。
蜀王眼睁睁看着历代先祖积攒下来的财富被人满脸笑容地搬走,心中怒火中烧。
当晚回宫后,他随手抓起一个太监便狠狠责打,以此发泄心中愤懑。
只因自己一时失言、一时失误,便损失了六十万石粮食、四百万两白银,他怎能不愤怒?
离开蜀王府后,朱由校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等走到远处,放声大笑起来。
一旁的马祥麟虽不明所以,但见皇帝如此高兴,便知道是好事,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可是一笔巨资!
须知,不算额外征收的辽饷,朝廷一年的税银也不过六百万两左右。
至于粮食,朝廷一年征收可达千万石以上,这六十万石虽只是小头,但能一口气拿到,已是难得。
朱由校不由感慨,蜀王果然家底殷实,能在短短一天内就将如此庞大的物资凑齐。
当初逼迫晋王拿出同样数量时,那可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晋王为了自己的儿子,几乎耗尽全部家财。
晋藩本就不如蜀藩,地理位置差,又常遭灾荒,自然无法与拥有肥沃川地的蜀藩相比。
刚回到军营,朱由校还未来得及庆祝今天的收获,北镇抚司的一名缇骑便带着几位留守大臣的命令前来禀报。
原来在他南下征讨的这几个月里,关外的“野猪皮”也没闲着,一直在制造麻烦。
由于皇帝不在京城,留守的总理大臣对战事不敢轻易决断,严令各部不得轻举妄动,并立刻起草奏章,派遣快马南下送呈御前。
朱由校看完奏报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老家伙还真是总让人不得安生。
他原本以为,建州接连遭遇重创,人口与兵力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无力再战。
可惜,他又一次低估了努尔哈赤。
那个曾将大明北方精锐打得全军覆没、建立政权与国号的枭雄赌徒。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确有几分眼力与嗅觉,也善于抓住时机。
当他得知皇帝朱由校亲自率军南巡,努尔哈赤竟放声大笑,连声高呼“天助我也”。
在他看来,这年轻皇帝还是太稚嫩,以为打了几场胜仗,便天下太平?以为自己真的会俯首称臣?
几次战败让一向精明的老奴陷入沉思。他一直在思索,为何明廷与明军的变化如此之大。
为此,他第一次派出亲信前往北京,试图查清这位年轻皇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翻阅情报时,努尔哈赤内心极为复杂。
从这位年轻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举措来看,显然志在有所作为,且不像先前的皇帝那样顾虑重重、优柔寡断,行事干脆利落。
他甚至一度担忧,大明出了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君主,而自己却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自己尚且难以占得上风,将来若自己不在了,儿子们能是他的对手吗?大金还能继续存在吗?
但看眼下皇帝亲征南巡的举动,这年轻人也不过是个急功近利之辈,刚取得一点成绩就得意忘形,终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罢了。
于是,努尔哈赤再次集结正黄旗及两红旗兵力,联络科尔沁部,共同出兵,再次对漠南的林丹汗发起攻势。
林丹汗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家中内乱频发,局势混乱不堪,俨然成了各方都想捏的软柿子。
在各方势力中,他最为虚弱,自然谁都想趁机分一杯羹,努尔哈赤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林丹汗实力早已大不如前,面对努尔哈赤与科尔沁部的联军,根本不敢再战,漠南北部大片土地顿时空无一人,林丹汗已将部落撤往更南的地区。
努尔哈赤亲率数万大军南下,直扑林丹汗的都城察汉浩特,意图一战定乾坤。
林丹汗一退再退,原本想让出几百里草原以息事宁人,岂料此举反而助长了敌军的气焰与锐气。
身为蒙古大汗,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于是,他派出最信任的将领脱里海,带领部落五千精骑,与敌军前锋交战一场,希望借此重振士气,扭转战局。
结果显而易见,察哈尔部连遭败绩,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刚一交锋,便被建州八旗击溃,四散奔逃。
林丹汗目睹此状,见己方毫无抵抗之力,只得带着亲信仓皇西逃。
一路奔至明朝北部边境,土默特部以东,才停下脚步,暂作喘息。
此次西征林丹汗,老奴几乎未费多大力气便获得巨大收益。
不仅疆域大为扩展,还掠得大量牛羊马匹。
更为关键的是,他得到了急需的人口与劳动力,同时加强了与科尔沁部的关系,缓解了内部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