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书房内冷气充足,隔绝了窗外的蝉鸣与暑气。沈文琅正审阅着季度报表,高途坐在他对面处理邮件,室内一片宁静。突然,一阵压抑的干呕声打破了寂静。
沈文琅立刻抬头,只见高途脸色苍白,单手紧捂口鼻,另一只手撑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文琅瞳孔微缩,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这不是第一次了。近一周来,高途偶尔会出现类似反应,有时是清晨闻到油烟味时,有时是傍晚路过花圃闻到浓郁花香时。起初以为是肠胃不适,但频率和触发条件让沈文琅心中警铃大作。
他迅速起身走到高途身边,一手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关切:“又难受了?” 动作熟练自然,仿佛早已预演过多次。
高途勉强压下喉间的翻涌,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没事……缓一下就好。”他试图直起身,却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沈文琅立刻收紧手臂,支撑住他大半重量,眉头紧锁。他敏锐地察觉到高途近期的异常不止于此:极易疲惫,午后常不自觉小憩;口味变得挑剔,偶尔会提起想吃些酸味食物;情绪也似乎比往常更敏感些。
所有这些迹象,都指向一个沈文琅既期待又担忧的可能性——高途作为omega的生理周期可能出现了重大变化。尽管高途因早年重伤和长期药物控制,信期极不规律且受孕概率极低,但并非绝无可能。尤其是他们婚后……亲密无间,并未采取任何常规避孕措施。
沈文琅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既有难以言喻的悸动,也有深切的忧虑。高途的身体能否承受?他本人是否愿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带来什么?
“去沙发上躺一会儿。”沈文琅不容置疑地半扶半抱地将高途带到沙发边,让他靠坐好,又转身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唇边。高途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脸色稍缓,但依旧回避着沈文琅探究的目光,唇线紧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抗拒。
沈文琅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急于追问,只是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他沉默地观察着高途:睫毛低垂,呼吸略显急促,整个人透出一种脆弱的紧绷感。沈文琅深知高途的性格,坚韧隐忍,习惯于掌控一切,对于可能失去身体主导权的情况,本能地会感到不安甚至恐惧。
“高途,”沈文琅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最近……身体感觉很不一样。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周期有了变化?”他没有直接点明“怀孕”二字,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高途的身体猛地一僵,被沈文琅握住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沈文琅,眼神复杂,有慌乱,有无措,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窘迫。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会的。我的情况,你知道。”
“我知道概率很低,”沈文琅握紧他的手,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他,“但并非不可能。我们需要确认一下,好吗?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的健康。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高途与他对视着,沈文琅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质疑,只有全然的接纳、关切和一种沉稳的力量。这目光仿佛有某种魔力,渐渐抚平了高途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反手紧紧回握住沈文琅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良久,他极轻地点了点头,将额头抵在沈文琅的肩上,发出一声疲惫而依赖的叹息:“……好。”
沈文琅环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体的细微颤抖,心中涌起巨大的怜惜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无论检查结果如何,这都将是一个重大的转折。他低头,吻了吻高途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怕,有我在。”
窗外盛夏依旧,蝉声聒噪。室内,两人相拥的身影在冷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场关乎生命延续的暗涌,正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午后悄然浮现,等待着命运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