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导实在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
“张浪,是不是……小郝身上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异常?”
张浪这才移开目光,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坏坏的笑,对着王导和薛刚眨了眨眼。
“没有,我就是看这小子白白嫩嫩的,想多看两眼。”
郝建咬着牙,闭着眼“扑通”一声躺进了水沟里。
冰冷的污水瞬间漫过他的腰腹,混着腐烂落叶的泥块贴在皮肤上,冻得他牙关打颤,浑身肌肉都绷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好。”
张浪只吐出一个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他蹲下身,捏着符纸在郝建头顶缓缓转了两圈,符纸边缘在冷风中微微颤动。
随后他掏出打火机,“咔”一声点燃,橙红色的火苗舔着符纸,很快烧成一小撮灰烬,随着风飘落在水沟里。
就在灰烬落地的瞬间,郝建突然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涌下来,像被晒得温热的泉水漫过四肢百骸,刚才刺骨的寒意一下子退了大半,连发抖的牙齿都慢慢停了下来。
那股暖意越来越沉,像裹着层柔软的棉花,让他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沉沉地只想闭眼睡过去。
“魂来!”
张浪低喝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黄符。
他俯身将符纸紧紧按在郝建的额头中央,指尖传来符纸粗糙的纹理。
紧接着,他嘴唇快速动了起来,吐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口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仿佛入定一般,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凝滞了,连水沟里的水波都平稳了许多,不再随着郝建的颤抖晃动。
旁边的王导和薛刚大气不敢出,只能看着张浪按着符纸的手微微用力,郝建原本迷迷糊糊的表情慢慢变得痛苦,眉头紧蹙着,像是在梦里挣扎,嘴里还发出细碎的呻吟。
水沟边的冷风还在刮,可那片被符纸覆盖的地方,却隐隐透着点微弱的白光。
郝建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棉絮,昏沉中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了喉咙。
那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窒息感,两只大手像生了锈的铁钳,指节死死嵌进他的颈侧,皮肉被掐得发疼,连吞咽的缝隙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他想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破了洞的风箱。
眼前的黑暗里浮出一团模糊的人影,没有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透着两点幽绿的光,直勾勾地钉着他。
那双手还在收紧,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气管,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开始发黑,却偏有几道诡异的光斑在晃动,照得那人影的轮廓忽明忽暗。
郝建拼命想睁大眼睛,想看清那张脸——是李雪?是林婉晴?还是庄园里哪个藏在暗处的人?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人影始终像浸在水里的墨团,五官烂成一片,只有掐着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带着股阴冷的湿意,像是刚从坟地里捞出来的,黏糊糊的寒气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他的四肢在水沟里徒劳地扑腾,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双手。
黑暗中,他仿佛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蔷薇花香,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钻进鼻孔里,呛得他肺里像着了火。
而那双掐着他的手,还在一寸寸收紧,指腹碾过他的喉结,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缓慢,像是在欣赏他临死前的挣扎。
“看……清……”
郝建在心里嘶吼,眼球因为缺氧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张模糊的脸。
可那人影只是微微倾身,幽绿的目光压下来,他终于看清了——那根本不是脸,是一片蠕动的、覆盖着湿泥的头发,发丝间还缠着几片腐烂的蔷薇花瓣,正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颤动。
窒息感猛地达到顶峰,他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只有那双手的冰冷触感,和头发间腐烂的花香,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意识里。
腥臊的臭味还死死黏在郝建的头发和衣领上,张浪揪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往上一提,那股混杂着淤泥、腐烂水草和不明秽物的气息就更冲了。
郝建的脑袋像灌了铅,眼皮重得掀不开,双眼还蒙着层水雾般的迷离——刚才被按在臭水沟里呛水的滋味还没散去,冰冷黏稠的污水灌进鼻腔时的窒息感,几乎复刻了李雪死前的绝望。
“啪!啪!”
两个耳光甩得又脆又响,郝建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这才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珠子终于能聚焦了。
他看清了张浪紧蹙的眉头,也看清了自己满身的污泥和脏水。
张浪把他从沟边拖上来,污水顺着郝建某个悠悠荡荡的部位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还浮着几片烂叶子。
“穿上。”
张浪把旁边薛刚手里的外套扔给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郝建哆嗦着套上衣服,指尖还在发颤,刚才在水里拼命挣扎时抓到的水草碎屑还卡在指甲缝里。
“看清楚了吗?”
张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是谁杀了你?”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刺破了郝建混沌的脑子。
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被按进臭水沟不是报复,是张浪在用最极端的方式让他代入李雪的死亡现场。
“是……是左边!我刚才好像看到左边有个影子!”
郝建急得声音都劈了,喉咙里还卡着股腥甜。
“再让我试一次!就一次!我肯定能看清他的脸!”
他甚至挣扎着想再往沟边凑,眼神里烧着股近乎偏执的急切。
张浪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点无奈,又有点狠劲。
“再试一次?”
他伸手按住郝建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刚才再晚拽你一秒,你现在就跟李雪一样,浮在这沟里等着被人捞了。”
他指了指郝建脖子上被污水泡得发白的勒痕——那是刚才模拟凶手扼颈时留下的。
“差一点看清凶手,和差一点死掉,你觉得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