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娘望着张浪,眼底的笑意漫出来,带着点孩子气的满足。
“以前总觉得人间吵闹,如今才懂,这吵闹里藏着的,是我们修行千年也求不来的东西 —— 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滋味,是哪怕拌着嘴也要一起守着的日子,是…… 踏实活着的热气儿。”
张浪只觉得心脏“咚咚”地撞着胸口,刚才在心里盘桓了千百遍的表白,明明已经顶到了舌尖,嘴唇嗫嚅了几下,却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胡媚娘指尖轻轻点着下巴,沉吟片刻,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认真。
“我和你的计划一样,先把这两个孩子送回他们父母身边。”
“然后呢?”
张浪追问的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打算……加入我们清玄阁吗?”
胡媚娘却笑了,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轻轻跳了跳,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若遇到危险或难处,我自然会出手。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想上大学。”
“上大学?”
张浪的眼睛倏地瞪圆了,嘴巴微张,一副被惊到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胡媚娘脸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带着点羞赧笑道。
“我想多学点知识,好适应现在的社会。要说学知识的地方,还有比大学课堂更好的吗?”
张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可大学也不是随便就能上的啊。”
“这有什么难的?”
胡媚娘摆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
“我可以隐去身形,偷偷潜入学校,听老师讲课就是了。”
“不行!绝对不行!”
张浪急得直跺脚,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不能轻易显露法术,更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胡媚娘却一脸不解。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不让别人发现不就行了?再说,我用法术只是为了学知识,算不上违法乱纪吧?”
“你怎么还不明白!”
张浪又急又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偷偷进学校本身就触犯法律了,跟动机没关系!这样,你想上大学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好不好?”
胡媚娘见他急得额头都冒了细汗,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便不再坚持,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忽然侧耳细听,眼神一凛。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便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张浪母亲温和的声音。
“浪啊,你睡着了没?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张浪一脸无奈地拉开房门,对着母亲下意识竖了个大拇指,心里直嘀咕:您老人家来得可真是时候。
张浪母亲被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你这是啥意思?”
“没、没啥意思。”
张浪赶紧摆手,侧身让母亲进屋。
“这都大半夜了,妈您咋还没睡?”
母亲径直走到折叠床边坐下,鼻子下意识嗅了嗅,眉头微蹙。
“这屋子咋一股香味?像是姑娘家身上的脂粉香。”
张浪心里一紧,赶紧打岔
“妈您别瞎闻了,有啥事儿您快说吧。”
母亲这才收回注意力,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语气又柔又带着点无奈。
“浪啊,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个胡媚娘有意思?”
张浪心里“咯噔”一下——白天明明只说是普通朋友,妈这眼神也太毒了。
他急忙摇头。
“妈您一天到晚净瞎寻思,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真是普通朋友。”
母亲脸一板,语气却带着笃定。
“你少糊弄我!你们姐弟四个,哪个不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就算你常年在外头,妈也摸得清你的性子。你仨姐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啥样的屎,你能瞒得过我?”
张浪听得哭笑不得。
“妈,我们都多大了,您还拿小时候的话编排我们。”
“少打岔,听我说。”
母亲没接话茬,自顾自往下说。
“妈活了五十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看胡媚娘那眼神,跟咱家大黄瞅见村西头老张家那条母狗似的,那股子稀罕劲儿,藏都藏不住。”
张浪痛苦地捂住额头,对母亲这清奇的比喻彻底无言以对——把他和千年狐妖比作大黄和母狗,这脑洞也没谁了。
母亲语气缓和下来,眼神里带着点赞许。
“说真的,妈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又淳朴又善良,说话办事知书达理,有教养还懂规矩。你要是真能跟她凑一对……”
她顿了顿,像是在搜刮合适的词。
“好比是……瘸驴配破磨,乌龟找王八……”
“妈!”
张浪哭笑不得地打断。
“您这都啥比喻啊!”
母亲讪讪笑了笑。
“妈这不没文化嘛,说差了啥你多担待。真的,那姑娘全是优点——你看她屁股多大,肯定能生娃,不然咋能一下子带俩?还有那胸脯子,鼓鼓囊囊的,将来有了孩子奶水指定足,生了娃好生养。”
张浪听得一脑袋差点栽地上——感情妈看人的优点就看这些?怪不得以前给介绍的相亲对象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亲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点惋惜。
“可惜啊,这么好的姑娘,是个二婚,还带俩孩子。我儿子可是连对象都没处过的黄花小伙子,真要是成了,总觉得有点亏得慌。”
张浪彻底没了言语——胡媚娘的丈夫死了都一千多年了,这话要是说出来,老妈不得当场吓晕过去?
再说那俩孩子根本不是她生的,等找到家人早就送走了。
母亲却没察觉儿子的异样,自顾自絮叨。
“妈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喜欢那姑娘。虽说还不知道人家姑娘对你啥心思,但只要是你认准的事,妈就算不支持,也不会硬拦着。你们俩能不能成,就看缘分吧。”
张浪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里又暖又涩——有些事,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跟妈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