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的话很多，霍廷洲大多都记在了心里。
只是此刻，他不知道媳妇儿具体指的哪一次。
看着他略带询问的眼神，姜姒轻声提醒，“日子有先苦后甜……”
话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
霍廷洲望着她，眼神深邃。
下一秒，他沉声道：“日子有先苦后甜，也有先甜后苦，你说我已经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一生顺遂，平安到老。”
没错，就是这句。
这些话是当初在得知他被拐的真相之后，姜姒在电话里说的。
没想到，时隔两年多。
霍廷洲竟然还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但今天，姜姒还想补充一句。
她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管以后的日子是苦是甜，你都不再是一个人，我和孩子们都会陪着你。”
话音落下，霍廷洲的喉结微动。
似乎是情绪一下子没收住，他微微侧过了头，眼角忽然酸地很厉害。
姜姒没再说话，默契的将目光落在了霍母和外婆身上。
此时，她们母女俩的对话还在继续。
最终霍母还是没能说服老太太，只好无奈的把钱收了回来。
“对了，妈。”似想到什么，霍母出声提醒了一句，“这酒可不是普通酒，是拿百年人参泡的，回去你可得收好了，别让我爸两顿就给造了。”
一听这酒是拿百年人参泡的，老太太哪里还能淡定的起来。
这么好的酒，可不能给他糟蹋了。
赶紧将老头子手里的帆布包抢到了自己手上，“放心放心，有我看着呢。”
霍外公在一旁看得直瞪眼，原本还想抗议几句。
可一看家里的几个儿子还有大闺女都已经走到了百米开外，这会都出家属院了。
于是赶紧招呼老太太，“快快快，老大他们都走远了。”
此时，家属院外。
兄妹几人正站在原地说着话。
霍母就在京市，离得还不算远，一年到头想见还是能见上的。
不像大妹妹，她嫁得远，平时回来一次不容易。
想着这些，几个做哥哥的，又开始叮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几个孩子，一个个衣服脏兮兮的不说，头发还乱得像鸡窝。
最为糟心的是，几个孩子一过来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岳笙面前。
“奶奶，奶奶我好想你啊！”
“奶奶，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调皮了！”
“奶奶你别不要我们，求求你了！”
几人一边哭着，一边抱住了岳笙的大腿。
岳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这……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乱叫人！我不是你们的奶奶。”
“奶奶，我是景轩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个子最高的男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岳笙。
‘景轩’这个名字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跟着一变。
岳笙虽然没怎么见过这几个孩子，不过对这个名字却一点也不陌生。
不光记得名字，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都说祸不及子女，孩子是无辜的。
但岳笙最多也就是当对方是陌生人，至于对于他们有多好，那不可能。
“我不是你们的奶奶！”
岳笙实话实说，可这话落到几个孩子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奶奶！你就是我们的奶奶！”
“呜呜呜呜，奶奶，你别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
话落，另一个孩子也哭着问她，“奶奶，我是林林，你不要林林了吗？”
“奶奶，我们保证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长大了会和弟弟们一起孝顺你，你不要赶我们走……”
几个孩子哭着哭着，视线里忽然又多出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岳笙上次回来探亲，已经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他们兄弟几个当中也就只有老大杨景轩有点模糊的印象。
可眼前的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发型也差不多。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他记忆里的奶奶。
其他两个孩子，这会也懵了。
怎么会有两个奶奶？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
想着刚才这人说，她不是他们的奶奶。
于是老二老三立马调转方向，又朝着霍母扑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两人开口喊出奶奶，霍母直接叫停了这场闹剧。
“站住！我不是你们奶奶，你们也不是我们霍家的孩子。”
说落，她又对着霍廷洲道：“你去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苏家，让他们赶紧过来领人。”
“奶奶，你就是我们的奶奶。”
老大杨景轩已经十一岁，心智明显比两个弟弟要成熟的多。
听霍母这么一说，立马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妈妈不要我们了，姥姥也不要我们了，他们都说我们是拖油瓶。”
“奶奶，我们想和你一起回家……”
啧啧啧，这眼泪，这演技。
放后世，完全可以吊打一群小鲜肉。
要不是那天在广场上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姜姒都差点要被感动到了。
而现在，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广场上发生的事，霍母虽然不知情。
但她心里清楚，苏家既然已经养了两年，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把他们赶出来。
当然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
霍母也不打算问。
可这几个孩子根本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哭诉起了自己的委屈。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妈妈千叮咛万叮嘱过。
如果这次不能成功留在霍家，那他们就只能被送到爸爸的老家，也就是亲奶奶那边。
几人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霍家的那几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即便是后来离开了霍家，苏家也从来没有短过他们的吃喝。
现在，妈妈要把他们送到乡下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不是明摆着要去过苦日子吗？
而且他们心里也清楚，妈妈说以后等条件好了就接他们回来，这些话也就是哄哄他们罢了。
她都已经要嫁人了，以后也一定会有别的小孩。
怎么可能还会接他们回来！
姥姥不就是这样子吗？
自从家里多了小宝之后，姥姥的重心就全在小宝身上，对他们的关心和照顾远不如之前。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讨厌小宝！
于是乎，兄弟三人张嘴就道：“舅妈嫌弃我们吃得多，总骂我们吃白饭，她还打我们，让我们滚，不让我们待在姥姥家。”
“妈妈她也要和别的叔叔结婚，他们都不要我们了！”
“奶奶，以后我们一定会多多干活，少少吃饭，保证不给你们添乱，我们还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边说着，几人边扯着霍母的手，“奶奶，呜呜呜，你就让我们回去吧，我好想你和爷爷，还有曾爷爷曾奶奶……”
兄弟三人正哭得撕心裂肺之时，姜姒冷声道：“这些话，是谁教你们的？”
要说霍家他们兄弟三人最讨厌谁，那非姜姒莫属。
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就不会坐牢！如果爸爸不坐牢，妈妈就不会改嫁，他们兄弟三个更不会寄人篱下！
这一切，都是这个坏女人造成的！
姜姒没错过他们几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看来，前几天被带到派出所，你们几个还是没长教训。”
“带到派出所？”霍母和其他人闻言全都看了过来。
姜姒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前两天，他们故意给苏家的小孙子喂糖葫芦，差点把孩子给憋死了。”
“听苏家的小儿媳妇说，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她气不过，后来就直接报了公安……”
在场的众人听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这几个孩子，竟然会恶毒至此。
霍母怕她气到了，直接安抚道：“姒姒，你先回去吃饭，这件事交给妈处理。”
姜姒知道婆婆不会心软，更不会将这几个孩子带回来。
但这件事和他们几个孩子也说不清楚。
好在，霍廷洲已经去打电话通知苏家了。
“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克瑞丝和池衡从大院里走了过来。
她在礼堂里面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姜姒回来，于是便拉着池衡出来透透气。
姜姒刚要开口，克瑞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
“这不是我们上午碰到的那几个孩子吗？”
话落，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眼，“他妈呢？”
“刚才不是还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会怎么放心让他们自己来了？”
克瑞丝这话一出，姜姒心里便明白了。
原来上午碰瓷的竟然是他们几个！
那也就是说，苏姗姗也在附近。
她就说，这几个孩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过来，原来是有人指使。
还真的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姜姒是明白了，可霍母他们此刻还有些云里雾里。
霍母疑惑道：“你刚才说，你上午碰到他们几个了？”
克瑞丝闻言就将上午的事给说了一遍，末了才道。
“明明他们是自己跑得太快摔倒了，可那个女人非说是我们撞的，还说孩子的腿骨折了，让我们赔钱！”
当时她和池衡赶时间，再加上这几个孩子一直抱着小腿喊疼。
他们只好给了对方五十块钱。
如今看这几个孩子好好地站在这，克瑞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可恶！
她下意识地以为这几个孩子又要讹人，忙凑到姜姒耳边小声道。
“你可千万别给他们钱，这几个孩子在这，那个女人肯定也在附近。”
这话就算克瑞丝不说，姜姒也能猜到，于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故意扬声道。
“你刚才不是说要报公安嘛，刚好这几个孩子都在，一会公安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一听姜姒说要报公安。
几个孩子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前几天，他们就被公安同志带到了派出所。
事是没什么事，可公安同志板着一张脸训斥了他们两个多小时。
老大这会勉强可以稳住心神，下面两个年纪小的就不行了。
尤其是老三，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宅附近的一条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