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轰鸣声在洞口形成一道永恒的背景音,反而让洞穴内部显得愈发寂静。林晚靠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席卷全身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疲惫。她的衣服湿透了,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透支而不住地微微发抖。
但她不能休息。沈砚的情况依旧危急。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光晕,摸索着检查这个暂时的避难所。洞穴不算深,但足够容纳他们两人,并且提供了绝佳的隐蔽。角落里那堆干柴是宝贵的资源,墙壁上的凹槽也证实了这里曾有人居住,并且做了简单的布置。
她先走到洞口,小心地观察外面。瀑布的水帘有效地遮挡了视线,从外面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个洞穴的存在。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回到沈砚身边,她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喂下的抗生素需要时间起效,而湿透的衣服只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
必须生火。
她走到那堆干柴旁,挑选了一些相对细小的枯枝和干燥的树皮。幸运的是,她在柴堆下面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保存完好的老式打火石和一些引火的绒絮!这一定是之前居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谢谢……不管你是谁……”林晚在心中默默道谢,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回忆着野外生存节目中看过的画面,笨拙但专注地尝试敲击打火石。火星几次溅落在绒絮上,又很快熄灭。她的手因为寒冷和疲惫而颤抖,失败了好几次。
但她没有放弃。终于,一簇微弱的火苗在绒絮上跳跃起来!她小心地呵护着这希望之光,将其转移到准备好的细小枯枝上,看着火苗逐渐变大,最终点燃了篝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起来,瞬间驱散了洞穴的黑暗和一部分寒意,也在石壁上投下两人摇曳的影子。温暖的气息开始弥漫。
林晚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立刻动手,将沈砚湿透的外衣和绷带小心地解下来,架在火堆旁烘烤。当看到他左肩上那依旧狰狞、红肿未消的伤口时,她的心又揪紧了。感染显然还在持续。
她拿出那个宝贵的腰包,取出抗生素,又喂他服下两粒。然后,她用之前撕下、已经有些脏污的里衣布料,在火边烤干,蘸着清水,再次为他仔细清理伤口周围。
火光下,他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薄唇依旧毫无血色。他安静地靠在石壁上,像一尊易碎的琉璃雕塑。
林晚看着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种奇异的平静。这一路走来,太多的恐惧、绝望和挣扎,但此刻,在这与世隔绝的石洞中,听着永恒的水声,守着这堆篝火和他,竟让她产生了一种近乎虚幻的安宁感。
她将自己半干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受伤的、依旧冰凉的手。她将自己的体温,通过交握的手掌,一点点传递给他。
“沈砚,我们安全了……暂时安全了。”她低声说着,像是在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温暖着两人。林晚的疲惫终于彻底涌了上来,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她不敢睡得太沉,只是靠着石壁,半眯着眼睛,时刻留意着沈砚的呼吸和篝火的情况。
时间在寂静与水流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被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水流声的动静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沈砚。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之前那种因为寒冷或疼痛的痉挛,而是一种更细微的、仿佛内部在经历着什么变化的战栗。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林晚连忙凑近他,“沈砚?你能听见我吗?”
他没有回应,但那细微的颤抖持续着。林晚心中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贴身口袋里的那个金属盒,突然再次传来了清晰的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指向性的脉冲或干扰性的高频震颤,而是一种平稳的、持续的、带着某种安抚意味的温和震动。同时,一股清晰的暖流从金属盒中散发出来,透过衣物,熨帖在她的皮肤上。
她下意识地将金属盒掏了出来。只见在篝火的映照下,金属盒表面那些原本冰冷的、刻着鸟羽与齿轮的纹路,此刻竟然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交替的淡金色光泽!
它……它在主动做什么?是在回应沈砚的状态吗?
林晚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金属盒,又看看沈砚。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散发着温和震动与暖意的金属盒,轻轻放在了沈砚紧蹙的眉心上。
奇迹般地,当金属盒接触到他的皮肤时,沈砚那细微的颤抖竟然缓缓平息了下去!紧锁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一点点,呼吸变得比之前更加绵长和安稳了一些。他仿佛从某个痛苦的漩涡中被短暂地拉了出来,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平静的睡眠中。
金属盒表面的淡金色光泽也渐渐隐去,震动和暖意慢慢减弱,最终恢复了沉寂。
林晚怔怔地看着手中恢复冰冷的金属盒,又看看沈砚明显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个盒子……它不仅仅是一个钥匙,一个信号接收器……它似乎……还对沈砚有着某种特殊的、安抚甚至……治疗的作用?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盒收好,再次握紧沈砚的手。这一次,她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似乎褪去了一丝,指尖甚至有了一点微弱的回温。
希望,如同这洞穴中的篝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燃烧着,驱散着漫无边际的黑暗与绝望。
她靠在他身边,听着洞外永恒的水声,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手心那一点点回升的温度,疲惫再次袭来。
这一次,她允许自己闭上眼睛,沉入短暂的、安心的睡眠。
火光摇曳,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
在这瀑布之后的秘密石屋里,命运似乎终于为他们留下了一处喘息的空间,和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