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流云驿的气氛在拍卖会临近的这几日里,绷紧到了极致。白日里集市喧嚣依旧,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汹涌,冲突频发。凌辰渊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外出打探消息,大部分时间都在院中闭关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期间,果然又有两拨不开眼的杀手试图潜入,皆被他以雷霆手段斩杀,尸骨无存,算是彻底震慑住了那些觊觎悬赏的宵小。
然而,凌辰渊心中清楚,真正的威胁,并非这些杂鱼,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尚未真正出手的强大势力。多宝阁的银牌杀手、幽阁的窥伺、中域玄天宗的神秘来客,以及可能与药神殿有关的青木和那灰衣人…这拍卖会,注定不会平静。
夜幕降临,子时将至。
流云驿中心区域,那座看似不起眼、入口处却戒备森严的“黑沙窟”地下入口,开始有修士陆续持着信物进入。入口处有数名气息深沉的武宗境守卫把守,严格查验着每一位入场者的资格和保证金。
凌辰渊与黄飞飞易容成两名相貌普通的中年散修,缴纳了一万灵晶的保证金后,顺利通过查验,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灯火昏暗的甬道,步入了黑沙窟地下。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近千人的地下拍卖场呈现在眼前。场地呈环形阶梯状,中央是一座高台。四周石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光亮的萤石,光线不算明亮,却足以看清台上之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兴奋的氛围,来自各方的修士或独坐,或三五成群,彼此戒备,低声交谈,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中央空置的高台上。
凌辰渊神识悄然扫过全场,心中微凛。场内高手如云!武宗境修士不下百人,其中至少有七八道气息晦涩深沉,恐怕已达武宗中期甚至后期!他甚至还感应到了几股与幽阁杀手相似的阴冷气息,以及一股炽热霸道、疑似来自中域玄天宗所在方向的威压。
他与黄飞飞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待拍卖开始。
不多时,一名身穿黑袍、面容干瘦、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缓步走上高台。他气息并不算最强,但一举一动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诸位道友,老夫墨尘,忝为本届拍卖会主持。”老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压下了所有杂音,“规矩想必大家都清楚,价高者得,灵石灵晶皆可,严禁场内动武,违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字,带着冰冷的杀意,让在场不少人心头一凛。
“闲话少说,拍卖开始!”墨尘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拍了拍手。
第一件拍卖品被送上高台,是一柄寒光闪闪的玄阶上品灵剑,引起了一番不小的争夺。随后,各种丹药、功法、材料、奇物陆续登场,竞价声此起彼伏,气氛逐渐热烈。
凌辰渊耐心等待着,他的目标明确,主要是那几种稀有材料,对其他物品兴趣不大。
终于,在拍卖会进行到中段时,一件拍卖品引起了凌辰渊的注意。
“下一件, ‘千年血珊瑚’一株,重三斤七两,色泽饱满,血气充盈,乃是炼制多种高阶丹药的极品辅材!起拍价,五万灵晶!”墨尘揭开红布,露出一株通体血红、形态奇特的珊瑚。
来了!凌辰渊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所需材料之一!
“五万五!”
“六万!”
“七万!”
竞价迅速攀升,显然对此物感兴趣的人不少。凌辰渊没有急于出手,冷静地观察着。
价格很快突破了十万灵晶,竞价者逐渐减少,只剩下三四家还在争夺。
“十二万!”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对面角落响起,出自一名笼罩在斗篷中的修士。
凌辰渊目光一闪,认出那气息与多宝阁的追兵有几分相似!是多宝阁的人!他们果然也盯上了这血珊瑚?是想断他后路,还是另有所图?
“十三万!”凌辰渊不再犹豫,沉声报价。
他这一出声,顿时引来了不少目光,包括那名多宝阁修士阴鸷的视线。
“十四万!”多宝阁修士立刻加价,语气带着挑衅。
“十五万。”凌辰渊面不改色。
“十六万!”对方紧咬不放。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到了二十万灵晶!这已经远超千年血珊瑚的正常市价了!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人是杠上了。
凌辰渊心中冷笑,多宝阁这是想用财力压他?他虽不算富可敌国,但身上还有近两百万灵晶(主要来自斩杀对手所得和之前剩余),加上一些用不上的战利品,底气十足。
“二十五万。”凌辰渊直接提价五万,展现出志在必得的气势。
那多宝阁修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冷哼一声,放弃了竞价。
“二十五万灵晶,成交!”墨尘一锤定音。
凌辰渊松了口气,虽然价格偏高,但能拿下所需之物,值得。
随后,又出现了几种他清单上的辅材,凌辰渊都顺利拍下,并未再遇到多宝阁的刻意抬价,似乎对方只是针对血珊瑚。
拍卖会逐渐接近尾声,压轴宝物开始登场。那“星辰泪”和“上古阵盘残片”果然引起了疯狂竞价,价格飙升至百万灵晶以上,最终被那中域玄天宗的神秘女子和另外一名气息强大的独行武宗分别拍下。
凌辰渊并未参与这些宝物的争夺,他的目标始终明确。
终于,所有明标拍卖品结束。墨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明标环节结束!接下来,是‘暗标’环节!所有暗标物品信息已封存于标箱之中,标箱置于会场两侧偏厅,限时一炷香!诸位可自行前往查看、出价!规矩照旧,价高者得,买卖双方信息保密!”
话音落下,会场顿时骚动起来,大量修士涌向两侧偏厅。暗标环节才是许多人来此的真正目的,这里可能出现各种来路不明却价值连城的宝贝!
凌辰渊心中一动,带着黄飞飞也走向其中一间偏厅。
偏厅内摆放着数十个密封的玉箱,每个玉箱旁都有一个投入标书的暗格。玉箱表面只简单标注了物品的大致类别,如“矿石”、“药材”、“古籍”等,具体信息需以神识探查箱内封印的玉简。
凌辰渊神识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标注为“稀有药材”的玉箱。他神识探入其中玉简,心脏猛地一跳!
玉简中记载的,赫然是“地心玉髓”的信息!而且分量不小,足有拳头大小!这正是他炼制秋石所需的最后一种主药!
然而,玉简末尾还附有一行小字:“此物伴生‘蚀魂幽兰’,取之需抵御神魂侵蚀,慎之。”
蚀魂幽兰?凌辰渊眉头微皱,那是一种极其阴毒、能侵蚀神魂的奇花!看来这地心玉髓的获取并不简单,卖家特意注明,恐怕也是提醒买家风险。
但无论如何,此物他必须拿下!
他毫不犹豫,取过一旁的空白标书,写下了一个极高的价格——五十万灵晶!这已是远超地心玉髓本身价值的数目,但他志在必得!投入标箱后,他并未离开,而是装作查看其他玉箱,实则暗中留意是否有人也对这箱物品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偏厅内人来人往。凌辰渊注意到,也有几人在那“稀有药材”玉箱前停留,但似乎都被“蚀魂幽兰”的警告劝退,或者出价不高。
就在香即将燃尽,凌辰渊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一名身穿灰色斗篷、身形佝偻的老者,缓步走到那玉箱前。他并未查看玉简,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在标箱上点了一下,随即便转身离开,仿佛只是随意路过。
凌辰渊瞳孔骤然收缩!
那老者…正是之前在风蚀峡谷给他送令牌的幽阁信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那一点是什么意思?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凌辰渊心头!
很快,一炷香时间到。所有标箱被工作人员收走,进行开标。
片刻后,墨尘再次走上高台,宣布暗标结果。
当念到“稀有药材七号箱,中标者,丙字三十七号”时,凌辰渊心中一震!丙字三十七号,正是他投入的标书编号!他中标了!
然而,还未等他松口气,墨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经查验,丙字三十七号标书出价…无效。”
无效?!凌辰渊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他明明投入了五十万灵晶的标书!
全场一片哗然!
墨尘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此箱最终由…丁字九号标书,出价…一块‘幽冥铁’,中标。”
幽冥铁?那是什么?竟然比五十万灵晶还值钱?凌辰渊心中惊怒交加!这分明有诈!
而更让他心寒的是,他清楚地记得,那丁字九号标箱的位置,正是之前幽阁信使点过的那一个!
是幽阁!他们插手了!他们用了一种未知的、但被拍卖会认可的方式,截胡了地心玉髓!
凌辰渊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寒光爆闪!幽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先是示好,现在又公然抢夺我急需之物?!
就在这时,他神识敏锐地捕捉到,那名幽阁信使在人群外围,似乎遥遥看了他一眼,斗篷下的嘴角,仿佛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转身,消失在出口方向。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戏弄的屈辱,在凌辰渊胸中翻腾!
这拍卖会,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而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局中的棋子!
拍卖会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结束,众人开始陆续退场。
凌辰渊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如水。黄飞飞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地心玉髓被截,秋石药剂的炼制再次受阻。而幽阁此举,无疑是在向他传递一个明确而冷酷的信号:要么顺从,按他们的规则行事;要么,寸步难行!
“凌师兄…我们…”黄飞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凌辰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走。”他吐出两个字,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幽阁…这笔账,他记下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全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感觉到,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和他刚刚拍下的那些材料!
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