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铜门启，血脉低吟
青铜巨门沉默地矗立，门上的兽首纹路在摇曳的手电光中显得愈发狰狞，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噬人。那两排被推开肃立的干尸卫兵，空洞的眼眶依旧“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散发着千年不散的阴冷死气。
“好了，小祖宗，补充完能量就该干活了。”黑瞎子用匕首柄敲了敲厚重的青铜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这大家伙，又该怎么打开？总不能指望胖爷用工兵铲给它撬开吧？”
王胖子立刻摆手：“别，胖爷我这把子力气还得留着跑路呢！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力气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正在小口啃饼干的林霄身上。他腮帮子微微鼓动，像只储存食物的小动物，一双桃花眼却已然恢复了灵动，正上下打量着青铜门，眼中闪烁着那种熟悉的、混合了极度专注与狡黠玩味的光芒。
听到黑瞎子的话，他加快速度把最后一点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他的动作依旧带着点病后的虚软，但步伐却异常轻盈，仿佛脚下不是积满千年尘埃的危险之地，而是自家后院。
他完全无视了门两侧的干尸，径直走到青铜门前，几乎将脸贴到了那冰冷粗糙的门面上，仔细嗅了嗅。
“嗯……”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像是在品味什么，“除了铜锈和封门的臭油膏，还有一点点……甜甜的味道？”他的用词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甜？”吴邪愕然，“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甜味？”
“就是甜嘛，”林霄语气肯定，指尖虚划过门缝那漆黑的密封物，“虽然很淡很淡，被其他味道盖住了，但肯定不会错。像是一种……嗯……特别古老的蜂蜜掺了金粉和血？”他歪着头，努力寻找着更准确的描述，那认真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
张起灵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他上前一步，靠近林霄所指的区域，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片刻后，他低沉开口：“陨玉。微量，混合了生物碱和……血祭残留。”
黑瞎子脸色一变：“血祭？这门要用血来开？”
“不是啦，”林霄摇头，手指转向门上那些纠缠的蟠螭纹路，“是以前开门的人用的‘钥匙’留下的味道。看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点着几个极其隐蔽的、类似凹槽的纹路节点，“这些地方，以前肯定涂过那种‘甜甜的钥匙’。不过现在嘛……”
他后退半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准备恶作剧的坏笑：“现在它饿啦，而且脾气变得好怪。它不喜欢以前那种甜腻腻的味道了，反而喜欢……嗯……”他忽然转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张起灵，眼睛亮得惊人，“喜欢小哥身上那种，干干净净、又有点凶凶的凉凉的味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起灵深邃的眸子对上林霄毫不掩饰的、带着发现新奇玩具般兴奋的目光，沉默着。
林霄却像是得到了肯定，用力点点头：“对！就是麒麟的味道！它说它渴了很久了！”他的比喻愈发抽象难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黑瞎子皱眉：“小哥的血？”他知道张起灵的血特殊，但用血来开门，未免……
“不是血哦，”林霄立刻纠正，他走到张起灵身边，绕着他走了半圈，像是打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点了一下张起灵露在衣袖外的小臂皮肤——那里靠近麒麟纹身的位置，“是这里……睡着的小麒麟打个哈欠的味道就行啦。”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一瞬即离。张起灵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墨黑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并非不悦，更像是一种被精准戳中要害的警惕与探究。他确实能感受到门后传来的一种极微弱的牵引力，指向他的麒麟血脉。
林霄仿佛毫无所觉，依旧兴致勃勃地指挥：“小哥，你用手按住门上那个最大的、看起来最丑的龙头眼睛，对，就是那个瞪得像铜铃一样的！轻轻按着就好哦，心里想着让它起床干活啦！”
张起灵依言上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在了那冰冷狰狞的兽目之上。他阖眼凝神，体内沉寂的麒麟血脉微微涌动。
嗡……
青铜门内部再次传来低沉的嗡鸣，比之前更加清晰。门上繁复的纹路仿佛有暗光流转而过，尤其是那些蟠螭纹，竟似活物般微微扭动了一下。
“成功！”林霄小小地欢呼，但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在麒麟气息被引动的瞬间，林霄自己的身体也产生了反应。他体内那至高无上的九天玄色应龙血脉，似乎被同属顶级神圣兽类的麒麟气息无意间撩拨，一丝极其微弱、却位阶极高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这气息极淡，人类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某些存在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呃……”林霄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脸色瞬间褪得惨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猛地抬手捂住心口，身体晃了晃，向一旁软倒。
一直分神留意着他的张起灵反应快得惊人，手臂一揽，稳稳将他接入怀中：“林霄？”
“怎么了？！”吴邪和王胖子也急忙围上来。
林霄靠在张起灵怀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艰难地抬手指向那些干尸卫兵和更深沉的黑暗：“……不好的东西……被……被我的味道……引过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甬道深处原本死寂的黑暗里，骤然响起了一片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多足的东西正在石壁上飞快爬行！同时，那两排原本已然“沉睡”的干尸卫兵，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竟猛地燃起了点点幽绿色的磷火！
“我操！”王胖子头皮发麻，工兵铲立刻横在胸前，“真活了？！”
黑瞎子匕首反握，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妈的！是小林子的血脉！他对这些阴邪玩意吸引力太强了！”
林霄蜷在张起灵怀里，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瞬间的血脉波动引动了之前的消耗，虚弱感加倍涌了上来。他仰起脸，看着张起灵近在咫尺的、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声音带着点委屈和后怕的颤音：“……不是故意的……它自己跑出来的……”
那双总是流转着狡黠光彩的桃花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脆弱，让人根本无法生出丝毫责备之心。
张起灵收紧手臂，将他牢牢地护在怀中，冰冷的视线扫向黑暗中涌来的不明生物和开始颤动起来的干尸。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知道。别怕。”
就在这时，青铜门上的嗡鸣声达到了顶峰！
轰隆隆——
沉重的青铜巨门，竟然从中缝开始，缓缓地向内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积郁了数千年的硝石、金属与尘封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出！
门开了！但危机也同时降临！
“门开了！先进去！”黑瞎子当机立断，匕首划出一道寒光，将一只最先从黑暗中扑来的、拳头大小、形似尸蟞却长着骨刺的怪虫劈飞！
“走！”张起灵低喝一声，半护半抱着林霄，率先冲向开启的门缝。吴邪和王胖子紧随其后。
黑瞎子断后，手中匕首舞得密不透风，且战且退：“快点！这些玩意越来越多了！”
就在所有人都冲入青铜门后的瞬间，张起灵反身猛地一拍门内侧某个凸起。
轰隆！
青铜巨门再次合拢，将门外汹涌的诡异虫潮和正摇晃着站起身的干尸卫兵彻底隔绝。沉重的关门声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闷。
门外传来令人心悸的撞击和刮挠声，但厚重的青铜门纹丝不动。
暂时安全了。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手电光四处扫射，初步判断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经过人工修葺，远处似乎还有建筑和器物的轮廓。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冷汗：“娘诶……胖爷我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小林子，你这身子骨……简直是唐僧肉啊！”
林霄此刻依旧被张起灵牢牢圈在怀里，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刚才那一下血脉的意外波动和惊吓，显然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自己站好，却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别动。”张起灵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手臂的力量不容置疑。
林霄安静下来，乖乖靠着他，小声嘟囔：“……都怪它不听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血脉，还是在说门外那些怪物。
张起灵低头，能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和毫无血色的唇。怀中的人身体纤细柔软，带着淡淡的清凉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诱人的甜香（并非实质气味，更像是一种感觉），正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无声地撩拨着他身上沉寂的麒麟纹身。
麒麟对于这种源于同等级甚至更高阶血脉的气息有着本能的渴望与亲近。张起灵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终是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将手臂环得更稳妥了些，为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侵扰。
吴邪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复杂。林霄的能力匪夷所思，是绝处逢生的关键，但他这特殊的体质，也无疑是招致危险的旋涡中心。
而此刻，漩涡中心本人正窝在最强的保护者怀里，因为脱力和后怕，小声地吸着鼻子，偶尔用额头无意识地蹭蹭张起灵的肩颈，寻求着安慰和安全感，全然不知自己无意识散发的吸引力对某人而言是何等的煎熬与诱惑。
青铜门内，巨大的未知空间展现在眼前。门外，诡异的声响渐渐平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众人都知道，危机只是被暂时关在了门外。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而林霄，在短暂的放松后，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来，伴随着细微的、仿佛骨头在被压缩般的酸胀感。他下意识地往张起灵温暖的怀里又缩了缩，小声咕哝：“……好像……有点冷……”
那是时空跳跃即将到来的、最初的、不易察觉的征兆。探索结束之时的分离，正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