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晨光熹微与烙印之痕
地窖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痛苦中挣扎了数个世纪。
当窗外第一缕灰白色的晨光艰难地透过被魔法加固、仍残留着昨夜疯狂痕迹的窗棂,映照入弥漫着淡淡血腥与药草混合气息的地窖时,预示着第七个日夜的煎熬,终于走到了尽头。
血池之中,那令人心悸的、几乎每分钟都在挑战承受极限的剧痛潮汐,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虽然余波仍让林霄的身体时不时轻微颤抖,但那种仿佛要将灵魂都撕碎的几何级数增长的毁灭性痛苦,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却趋于稳定的虚弱和钝痛。换鳞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
他周身那恐怖的大出血早已停止。池水依旧暗红,却不再有新的血液渗出。原本不断剥离脱落的晶莹鳞片处,露出了底下新生的、更为细腻莹润、隐隐流动着七彩光泽的皮肤与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鳞片基底——那是真正成年体人鱼坚韧美丽的雏形。
最显着的变化,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
那混合了极致痛苦、成熟诱惑、龙息威压以及鲜血甜腥的、足以令任何魔法生物疯狂的致命吸引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抚平。并非消失,而是转化。
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带着淡淡威仪与宁静的海洋气息弥漫开来。在这气息的核心,缠绕着一丝冰冷、阴郁却无比强大的黑魔法印记——属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标记。
这标记无声地宣告着:此物有主,觊觎者将承受最残酷的报复。
地窖之外,世界仿佛也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恢复了某种秩序。
那持续了七天七夜的、各种魔法生物疯狂撞击、嘶吼、刮挠的恐怖交响,已然彻底平息。
绝大多数被“长生肉香”和“繁衍圣杯”吸引而来的黑暗生物,在那致命的混合信号消失、尤其是感受到那缕强大而阴冷的占有标记后,已然失去了目标。长生无望,繁衍无门,继续停留只会招惹那位显然不好惹的黑魔法大师以及外面那位更强大的白巫师。它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伦敦的阴影与迷雾之中,只留下蜘蛛尾巷外墙上斑驳的爪痕、焦黑的魔法灼迹以及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庭院,无声诉说着昨夜乃至过去七日的惊心动魄。
只有极少数格外强大或格外执拗的魔法生物,或许仍隐匿在远处的阴影里,不甘地徘徊窥视,但它们的气息已然微弱谨慎了许多,不敢再轻易挑战邓布利多布下的、如今又叠加了斯内普愤怒印记的双重防护。
地窖内,斯内普依旧站在冰冷的、颜色骇人的池水中,黑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精瘦而疲惫的轮廓。他脸色是一种透支后的苍白,但那双黑眸却锐利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他死死盯着怀中仿佛睡着了的林霄,感受着他体内趋于平稳却依旧虚弱的生命波动,以及那道与自己魔力隐隐共鸣的、无法斩断的命运链接。
就在这时,地窖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西弗勒斯?外面的麻烦暂时解决了。里面的情况……稳定了吗?”
斯内普猛地回神,像是被从某种沉浸中惊醒。他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林霄从血水中小心地抱出——那新生的肌肤脆弱得仿佛月光下的泡沫,不容丝毫粗鲁——用早已准备好的、柔软干燥的黑色厚绒毯将他仔细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惊心动魄的侧脸。
他挥动魔杖,撤去了隔音咒和部分防护。
“进来。”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
邓布利多走了进来。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似乎也沾染了风尘,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敏锐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窖、那池血水,最终落在斯内普怀中那个被包裹得严实、却依旧能感受到其非凡变化的孩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震惊与了然。
“梅林的胡子……”他轻声感叹,“这真是……我从未预料到的局面。”他的目光转向斯内普,变得严肃而探究,“西弗勒斯,你……”
“他活下来了。”斯内普生硬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防御性的粗暴,似乎不想谈论任何细节,“换鳞期基本结束,需要静养和……大量营养补充。”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更低,“外面的……都解决了?”
“大部分离开了。”邓布利多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斯内普脸上,仿佛想从中读出更多信息,“少数还在观望,但不足为惧。西弗勒斯,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斯内普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随即冷哼一声,避开了邓布利多的目光:“我只是阻止了一场可能将半个伦敦拖下水的灾难。现在,如果您不介意,我需要清理这里,并且……”他看了一眼怀中似乎因他们的对话而微微蹙眉、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的林霄,语气更加生硬,“……给他找一个不至于立刻死掉的地方休息。”
邓布利多的目光在斯内普下意识护住林霄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秒,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当然。需要什么帮助,霍格沃茨和凤凰社都会全力提供。”
斯内普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林霄,大步走向地窖通往楼上生活区的楼梯。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某种被强行赋予的羁绊。
晨光彻底照亮了蜘蛛尾巷,却照不亮某些已然改变的命运轨迹。
第七日过去,第八日来临。 最大的危机似乎解除。 但斯内普知道,有些东西,从他选择回应那强制性的求援、留下那道标记开始,就已经永远不同了。
怀中这个孩子,不再仅仅是需要保护的故人之子,更是一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带来无尽麻烦也承载着惊人秘密的……责任。
而林霄,在沉入深度修复睡眠的前一刻,模糊的意识深处,只记得一种冰冷的、带着苦涩药草味的、却又无比强大的安全感,如同铠甲般将他从毁灭的边缘包裹了起来。
那是属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独一无二的烙印。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