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凤尾涤浊·佛铃映心
晨曦初露,三十三重天的太晨宫笼罩在一片祥和的静谧之中。琉璃瓦上凝结着夜露,在初升的日晖下闪烁着七彩光芒。宫墙外,万亩佛铃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银铃般的花朵相互碰撞,奏出天地间最清越的乐章。
东华帝君独坐在一株万年菩提树下,银发如瀑垂落,紫衣曳地,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他指尖轻抚着林霄留下的星辉项链,琉璃盏中的三生石影明明灭灭,其中一缕红线格外灼目,那红线蜿蜒探向昆仑方向,另一端系着个正在桃树下打盹的粉色身影。
此时的昆仑桃林中,白凤九睡得正熟。她蜷缩在一株千年桃树的枝桠间,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自然地垂落,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忽然,她额间的凤尾花印记无端发烫,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红光。睡梦中的她不安地翻了个身,力道大了些,竟从高高的桃枝上直直坠下。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落进一个泛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凤九迷迷糊糊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正对上东华帝君凝重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昆仑,此刻正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帝君?\"她软软地唤了一声,尚未完全清醒。东华没有应答,只是指尖虚悬在她额间,紫眸中倒映出凤尾花印记深处——那里有一缕极淡的血色气息,正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
\"原是缈落的那滴血泪。\"东华语气微沉。当年他与魔尊缈落大战时,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激战之中,缈落的一滴血泪意外落入碧海苍灵,竟阴差阳错被凤九之母服用,最终化作这枚凤尾花胎记。多年来这缕魔气一直潜伏,近日因三生石修复引发天地灵气动荡,终于开始苏醒。
东华抱着凤九,一步踏出,已是万里之外的太晨宫。他将她轻轻放在佛铃花海中央,万千佛铃花自发编织成一张柔软的花毯。帝君取来三光神水,又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凤九周身画出古老的净化符文。每一笔落下,都有金色的道纹融入花毯,整个太晨宫忽然寂静无声,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凤九安静地躺在花毯上,忽然轻声问道:\"若是净化了,这朵花还会在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东华的衣袖。
东华动作微滞。他看见小姑娘眼底藏着的不舍,那情绪纯粹得让他心口发涩。\"只会更纯粹。\"他难得耐心解释,\"像洗去尘埃的明珠,褪尽杂质的真金。\"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紫眸中流转着难得一见的温情。
净化持续了整整七日。东华以自身神力为引,将缈落血泪中的魔气一点点剥离。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凤九额间不断渗出细密的血珠,将她粉色的衣裳染上点点嫣红。但她始终咬着唇不肯呼痛,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煎熬。
帝君的神情始终专注,银发在神力激荡中无风自动。每到最难熬的时刻,他便会低声吟诵古老的安神咒,声音如潺潺流水,缓解着她的痛苦。佛铃花海随着净化的进程明灭不定,时而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时而收敛成柔和的光晕。
直到第七日黄昏,最后一丝血色魔气被逼出,在佛铃花雨中化作青烟散去。整个太晨宫忽然响起清越的铃音,万千佛铃花同时绽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绚烂。
新月升空时,凤九悠悠转醒。额间凤尾花焕然新生,比以往更加晶莹剔透,花心处还凝着点帝君神血的金光,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华。她抬眼望去,见东华正在菩提树下调息,银发垂落肩头,难得显出几分疲态。
\"帝君。\"她赤足跑过去,发间还沾着佛铃花瓣。东华睁眼时,她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眉心:\"这里好像松开了些。\"——竟是连帝君自己都没察觉,多年来因镇压魔尊而微蹙的眉宇,此刻终于舒展。
三生石影忽然大放光明。其中那根连系二人的红线愈发璀璨,映得满园佛铃花都泛起暖色。东华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取来一节菩提枝,亲手为她绾发。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却格外轻柔:\"日后每月朔望,来太晨宫饮三光神水。\"
凤九欢喜地点头,发间菩提枝竟生出嫩芽。她忽然指向天际:\"帝君快看!\"只见星河倾泻而下,恰似三生石上那道新生的红线,温柔连结着天地两端。
自此,太晨宫常闻笑语。帝君弈棋时,总有只小红狐窝在棋篓里打盹,时不时用尾巴扫乱棋局;佛铃花开时,定见紫衣神君为少女簪花,动作从生疏到娴熟;批阅奏章时,也常见一抹粉色身影在一旁研墨添香。三生石上的红线日益明亮,再不见半分坎坷。
惟有每月朔望,当凤九饮下三光神水时,额间凤尾花便会浮现一瞬的金色纹路——那是东华帝君亲手为她点上的守护咒,亦是这天地间最温柔的承诺。有时帝君会用手指轻轻抚摸那朵花,唇角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而凤九总会趁机蹭蹭他的掌心,像只真正被宠坏的小狐狸。
岁月静好,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