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站在花园中央的姿势很古怪,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起了脊椎。她的双手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外张开,手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深褐色的木质纹理。最先变化的是她的双脚——皮鞋裂开,露出里面已经变成树根的脚趾,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钻入混凝土的缝隙中。
\"规则通报:第13条违规者,转化为松树形态。\"物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但声源却不是扬声器,而是王阿姨自己的身体。她的胸腔随着每一个字起伏,声音带着木质共鸣,像是风吹过空心树洞的呜咽。
王阿姨的嘴最后蠕动了一下,嘴角已经开始渗出琥珀色的树脂:「规则...是活的...它们在...学习...」这句话没说完,树皮就从她的嘴角疯狂生长出来,像时间加速的纪录片里藤蔓爬满墙壁的画面。树皮覆盖她的脸时,张磊看见她的眼睛在最后瞬间变成了两个树洞,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转化的过程带着某种可怕的优雅。王阿姨的头发首先变成松针,每一根都呈现出完美的翠绿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些松针不是简单的植物结构——当风吹过,它们会发出类似老式磁带倒带的细微声响,仔细听能分辨出那是倒放的物业通知。
最诡异的是她的手臂。木质化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却在手肘处停止了,形成一个完美的年轮截面。张磊数了数,整整37圈年轮,最外圈的颜色明显比内圈浅,像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在年轮的间隙中,他看见细小的、像电路板线路般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的排列方式赫然就是小区的平面图。
当王阿姨完全变成松树后,松针开始自动脱落。脱落的松针在空中变成绿色的纸条,每张纸条的大小、形状完全一致,边缘有完美的锯齿状。纸条上用标准的印刷体写着:「第13条规则测试:观察违规者转化过程,记录生物组织木质化速度」。但最可怕的是,当张磊捡起一张纸条时,发现背面的字迹是手写的,赫然是王阿姨的笔迹:「救救我,我还活着,在树里面」。
张磊用瑞士军刀小心地撬开松树基部的树皮。树皮下的结构让他胃部一阵抽搐——那不是树木的形成层,而是一圈圈嵌套的人类指纹。每一圈指纹都对应着一个物业人员的编号,最外圈赫然刻着「wY-001」,而更深处还有「wY-002」一直到「wY-037」。这些编号排列的方式与松树的年轮完全重合。
在松树根部,一颗松果突然自动裂开,裂口处渗出透明的树脂。树脂凝固后形成了一颗完美的微型松果,但表面有着明显的金属光泽。张磊用镊子夹起它时,松果突然在他掌心展开,露出里面精巧的电梯模型。电梯的按钮不是数字,而是楼层符号:「-18」这个负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旁边还有一个小屏幕显示「当前位置:现实层」。
当风吹过,整棵松树开始\"说话\"。这不是风穿过枝叶的自然声响,而是有节奏的、带着语义的声音:「李奶奶不是人...是规则本身...她创造了第13条规则...也创造了我们...」声音的音调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王阿姨生前的声音:「张磊,如果你听见这个,说明我已经变成了规则的记录装置。去找李奶奶的心脏,它藏在...」
松树的某根枝条突然剧烈摇晃,一片松针脱离枝头飞向张磊。这片松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插在他脚边的泥土中。松针的尖端挂着一滴树脂,树脂中凝固着一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像是在记录这一切。
更可怕的是,当张磊抬头看向松树时,发现树冠的形状赫然就是小区的俯瞰图。每一根主要枝干对应着一栋楼的位置,而松果的分布则与小区内的摄像头位置完全吻合。在\"3栋\"位置的松果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一张微型Sd卡,卡片上用激光蚀刻着:「第13条规则完整版」。
松树基部的泥土开始松动,一个由树根缠绕形成的\"手\"破土而出,手中握着王阿姨生前的那串钥匙。钥匙的金属部分已经变成了木质结构,但钥匙齿的形状却变得更加复杂,像是某种生物的dNA双螺旋结构。当张磊接过钥匙时,听见松树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王阿姨的声音在说:「终于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