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吧!”
几人站在一处宅院的正屋中,陈大全对这儿很满意。
宅院位于城中心偏南一点,勉强归作南城。
隐在一繁华主街之后的小巷中,闹中取静,不引人注目。
主街上店铺林立,小贩行人穿梭,烟火气息浓厚。
院子的规模适中,既不显得过于宽敞,也不会让人感到局促。
正房、东西厢房、厨房、柴房、杂物房...俱全。
院墙崭新干净,显然是经过精心维护的,没有一点破损。
屋内的家具一应俱全,摆放得井井有条。
选用的木料也比较讲究,质地坚硬,纹理清晰,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虽算不上奢华,但给人舒适的感觉,整个宅院透出一种崭新的气息,仿佛刚建成不久。
陈大全心中感叹,终于又有个像样的家了,希望这次能安稳过些时日吧!
“哥真是好眼力!这宅子的租金可便宜呐,一年只需十五两!”
朱大戈笑嘻嘻附和道。
“此宅为何比其它几处便宜近一半,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陈大全瞟了朱大戈一眼,犹疑的问道。
“嗐,没有!
呃...就是隔壁半年前发生凶案,死了人,主家才搬走的。
这可是刚建两年的新宅,大哥你运气好,抄着底啦!!
咱们快签契书吧!”
尼玛!合着隔壁是凶宅,朱大戈这是处理问题房源呢!
“死了几口?”
“满门...”
“嘶~”陈大全倒吸一口冷气。
你个黑中介!
“大宝,揍他!!”
......
朱大戈顶着俩熊猫眼收起契书和一年的租金。
陈大全本想着付半年,没成想朱大戈死不同意,坚决执行屋主一年起租的要求。
端的是个负责的黑中介。
反正陈大全现代的灵魂,不迷信那些怪力乱神。
宅子好又划算,待驴大宝揍完朱大戈后,还是签了下来。
陈大全走到正屋门槛前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朱大戈一起。
朱大戈不明所以,疑惑的挠挠脑袋走过去,挨着陈大全坐下。
陈大全伸手搂住朱大戈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大戈呀!你作为牙行大少,对这州城的豪绅势力可了解!?”
朱大戈微微一怔,随即答道:
“大哥,你可是问对人了,这城中从走卒小民到大户豪绅,小弟我都略知一二。”
“哦?!那给大哥我好好讲讲,越详细越好。”
“......”
“......”
一个时辰后,半仙送走了朱大戈。
陈大全还坐在门槛上,回想着朱大戈的话。
陕州城比陈大全想象的要大很多,外围城坚墙高。
十几年来挡住了数次蛮国和叛军的攻打。
城内分东南西北四个城区,东城多是富户、中户,乃城中最富贵之地。
西城多是小户和部分中户人家,但是商街众多,店铺林立,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北城是刺史府所在,围绕刺史府,分布着官衙的粮仓、器械库、料场以及州军兵营。
刺史府的属官、吏员之家也多在北城。
南城则多是贫民百姓,多为菜农、杂役、力夫、马夫等,他们靠依附富户、中户生存。
南城百姓穷苦,人数众多,秩序混乱。
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社团势力。
之前包子老伯说的帮派,陈大全所关注的两个就扎根于南城。
当然陈大全的宅院靠近城中心,位于南城最北边缘,不在传统的南城区域。
而城中的豪绅势力,以“于、程、安、沈”四大家族为首。
四家均底蕴深厚,富甲一方,族中生意众多,在城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既会在明处合作谋取利益。
又会在私下相互打压,勾心斗角。
于家,主要生意是酒楼、酒坊,城中有数座大酒楼。
包括陕州城最好的酒楼:一品楼。
酒坊所酿的酒水卖遍大半个陕州城。
程家,主要生意是赌馆、当铺,可谓日进斗金。
安家,传统的粮商,把着半城百姓的粮袋子。
传闻安家在城中有数处隐蔽的大地窖,藏了很多粮食。
沈家,最特别的一家,做的是书铺以及文房物品的“小生意”。
但却隐隐为四家之首,无他,沈家把着刺史府。
沈家扎根州城一百多年,祖辈走了一条另类的立家拓族之路。
“吏!”
开族先辈名唤沈粮娃,最初只是刺史府一微末小吏。
可纵为芥尘之人,亦有吞舟之志。
大人物见的多了,心思也就活络了。
沈粮娃平时伏低做小,看似谦逊有礼、温良敦厚。
实际上心机深沉,如那草中伏虎。
十多年间,身边的同僚陆续发生各种纰漏,被革出府衙。
而顶替位置的,多是沈家或其亲族之人。
一代代下来,如今刺史府中的大多吏职。
如推官、巡官、账史、典狱、问事、幕僚...等,几乎全都掌控在沈家手中。
甚至马夫、厨娘、杂役...都是沈家安排进去的。
沈家人读书识字,却从未有做官之人,只一心谋“吏”。
当下刺史府的掌书记(首席幕僚),正是现任沈家家主。
刺史府的政令多通过沈家吏员之手对外执行。
沈家的处世原则从来是,对上官恭敬谦卑,坐稳位置;对外心狠手黑,谋取利益。
端的是陕州城的地下皇帝。
......
陈大全仍面无表情的坐在门槛上,良久,口中沉沉吐出两个字:
“沈家..”
...
“公子,别发呆了!不是要上街采买物资吗?”
“哦,来了...”
......
夜晚,刺史府一处公事房中。
一灯如豆,光线昏暗。
一个白面清秀的少年坐在桌案后。
面前精致的木盒中,盛着一颗温润饱满的大珍珠。
“羊放进来了?”
少年的声音清冷不带情绪。
“回公子,今早放进来的,一共八只。”
“错,只有一只,去摸清楚底细...
至于你师弟一家,添头而已。”
“公子说的是,我那师弟家就是个小地主,求公子放他们一马。”
“去吧,把人盯紧了!。”
“是!”
少年随意的挑了挑手,堂中之人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人出去后,少年捏起珍珠,凑到油灯前自言自语道:
“不枉本公子冒着风险放进城来,多少年没见这么好的珠子了。
上次见到如此极品,还是在当年老刺史的寿宴上吧...
十年前...?
送礼的好像是个姓蔡的......”
.......
贺永退到屋外,便快步向刺史府外走去。
边走边不满的嘟囔:
“这沈家少主有毛病吧,有蜡烛不用点油灯,整的阴森森的。”
“难怪兄弟们私下叫他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