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被初升的太阳完全驱散,黑泽领的军营校场上却早已是一片肃杀之景。
佩恩男爵伫立于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身披深蓝色外袍,银色的麋鹿纹章在胸前熠熠生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集结的战士们——整整四百一十七名领地儿郎,他们组成的战阵在校场上铺陈开来,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如同蛰伏的巨兽。
阵列分明地分隔出两种气象。左列的新兵们三百人,大多穿戴鞣制过的硬皮札甲,手持削尖的白蜡木长矛,腰后别着蒙皮圆盾和短柄斧。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经战火淬炼的青涩,眼神既紧张又兴奋,不时投向右列那些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老兵方阵。
那是领地的精锐。每一名老兵都身着连环锁子甲,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灰色光泽。他们手中的长枪是纯铁打造的重型兵器,枪尖寒芒刺目。更能彰显身份的,是他们背负的巨大塔盾或手持的包钢圆盾,以及腰间那柄标准制式的钢铁长剑——这是经历过血火的老兵才配拥有的荣耀与保障。新兵们的目光里是无法掩饰的羡慕。
阵型的外侧,三十多名轻装的游骑兵在首领普德劳斯的带领下,约束着略显焦躁的战马。他们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即将率先撒入广阔的战场,执行侦察与袭扰的任务。这些骑士和他们的坐骑都披着额外的皮甲,如同移动的狼群,簇拥在阵列两翼。他们手中擎着的长杆上,麋鹿纹章的旗帜猎猎作响,那雄壮的麋鹿昂首腾跃,仿佛要挣脱布面跃入战场。
近卫团军团长布莱恩和他的副手泰兰德骑着高头战马,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在战阵的边缘来回巡行。布莱恩声音沉厚,不断发出调整阵型的指令;泰兰德则目光锐利,检查着每一排士兵的装备和姿态。战马的铁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佩恩男爵的身边,除了贴身侍从莱特,其余是几位身份特殊的人物。盲眼的门达斯似乎无需视觉,他侧耳倾听,便能感知到整个军阵的气息流动,空洞的眼眶遮罩“望”着前方,无人知道他那失去光明的世界里映照着怎样的图景。女觉醒沙利亚则与他并肩而立,她一身轻便的镶钉皮甲,黑色的长发如同战旗般束在脑后,眼神冷静地扫视着部队的百态,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双刃刀柄上。
稍远些,几辆驮满草药和绷带的马车旁,站着医疗组成员及头领修斯里克。他们神色凝重,低声交谈,深知不久之后他们的工作将有多么繁重。而伽德族先知巴布,则站立在马车顶棚上,披着绣满神秘符号的斗篷,双手向天,仿佛在无声地祈求着神灵的庇佑,又或是在预卜着这支队伍的未来。一旁只有慵懒的福克斯,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等待着即将出征的号角。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佩恩男爵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大步走到木台最前方。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黑泽领的勇士们!”他的声音洪亮,穿透了整个校场,甚至惊起了远处林间的飞鸟。“今天,我们并非去寻求荣耀,出征是因为我们需要和平!身后的父母妻儿及生存土地,需要我们大家的守护,麋鹿纹章必须牢牢扎根我们的希望,领地的安危和空间,必须在这一次战争中打开,你们是被风神眷顾的勇士,他的神光将照耀我们前进的方向。”
他挥拳击打在空中,锁子甲手套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有人以为我们的长矛不够锋利,以为我们的盾牌不堪一击?今天,就用敌人的哀嚎,让那些白痴记住这麋鹿纹章代表的力量!记住,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兄弟!你的盾牌为他而举,他的长枪为你而刺!我们是坚不可破的麋鹿之王。”
“追随麋鹿!追随我!胜利或死亡!”
“男爵万岁!麋鹿之王万岁!”数百个喉咙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长矛顿地,盾牌敲击,声浪如同雷鸣,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呐喊声中,领地的一众行政及留守官员,战士家属和同袍们纷纷上前,与熟悉的战士做最后的告别。叮嘱、拥抱、无声的拍肩,沉重的氛围里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佩恩男爵最后看了一眼他的领地,翻身跃上莱特牵来的黑珍珠。布莱尔和布兰德回归本阵,沙利亚和门达斯紧随其后。普德劳斯的游骑兵们首先催动马匹,如离弦之箭般奔出。
大军,开拔。沉重的步伐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汇成一股沉重的洪流,蓝色的麋鹿旗帜指引着方向,这支混合着希望、恐惧、新血与钢铁的队伍,向着未知的战场,滚滚前行。
历经三日的长途跋涉,行军操演,巡逻探查,扎营警戒,阵列攻防,逐队厮杀这些训练科目结合实际的行军一刻没有停歇。当军队抵达圣布亚尔堡时,这里的城外早已扎满了密密麻麻的营寨,一股腥骚恶臭立刻扑面而来,杂乱无章的结营,内里无序的怒骂,嘶吼,还有醉汉在互相扭打,甚至营外的树丛间,有大量的流莺在搔首弄姿,放肆淫笑的士兵们不断穿梭军营和树林之间。
布莱恩皱眉,对着普德罗尔示意前去通报,后者刚出阵列,城堡大门处已飙出一队骑兵,迅速在向自己一行抵近。
康斯丁次子康格伦,浮肿苍白的面庞,显然近期纵欲过度,比较之前更萎靡不堪。他策马领骑队抵近,见是老熟人表弟佩恩,脸上已说不出的复杂难言。
“怎么现在才到?其他家的都已早到几日,就你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小领主麻烦,不知道早点出发吗?”
“到了就行,又没失约过期,怎么觉得你似乎对我一直特别的针对。”佩恩也不惯着,策马上前,直言不讳的反向逼问。
“哈哈~,我需要针对你?就你这远方的破落户,不就是想蹭我埃布尔家族的好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穷亲戚,天天来占我家的便宜。”
“我的表哥~我该这样叫你吧,你讲话真的很幼稚,以后我看你很难哦~~”
“难什么?”
“难混下去啊,估计你以后也就和我一样封个小男爵打发出去了,想继承你父亲的爵位,你很难!智商太过堪忧,在我曾经呆过的地方,你这样的,可能都活不过第一集的。”
“你~~,什么第一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诅咒我,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佩恩扶额,抚过长发向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已封了男爵,就该有你自己的觉悟,还看不清形势,在圣布亚尔堡胡来,你真可能会莫名的去见风神,相信我说的话,不要跟着你继母站队,成为他们利用的棋子,也许你还能活的久一点。”
康格伦苍白的脸竟泛起丝丝红晕,他左右观察身边的几位骑士,见都是自己的亲随,这才怒目回瞪佩恩道:“今天算你走运,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让我的副手带你们安排驻扎的位置吧。”说完话,他已拍马转身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