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静息丸”的药力如同最纯净的深海之泉,在顾衡残破的经脉中奔涌流淌。那蚀骨噬心、几乎将他拖入地狱的余毒,在这霸道而纯粹的力量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最终被涤荡一空。深入骨髓的剧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连灵魂都被彻底清洗过的通透与力量感。那不仅仅是毒解的轻松,更像是被强行拔除了附骨之疽后,身体本能地发出的舒畅呻吟。
顾衡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刚从海里捞出来一般,浸透了昂贵的新衬衫,黏腻地贴在精悍的肌肉上。他瘫靠在冰冷的墙角,胸膛起伏,但那双原本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眸,却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深沉的黑色瞳孔如同被拭去尘埃的黑曜石,里面翻涌的不再仅仅是屈辱和愤怒,更添了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实质的冰冷与……某种蛰伏已久的锋芒。
他缓缓抬起头,汗湿的额发黏在饱满的额角,眼神直直地撞上苏妩那双居高临下、流淌着熔金的眸子。月光勾勒出她冷艳的侧脸,那表情依旧带着惯有的冷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呼……”顾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也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断。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痛而异常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淬火的钢铁,砸在寂静的小屋里:
“我会用我的能力告诉你……”他盯着苏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力量感,却又奇异地没有之前的狂暴杀意,反而是一种沉淀后的、近乎宣告的冷静,“我顾衡的战神之位,是不是靠运气捡来的。”
这句话,不再是被迫的屈辱回应,而是他重新找回的、属于战神的骄傲与战书。毒已解,枷锁仍在,但猛兽已睁开了锁定的双眼。
苏妩熔金的眼底,那丝玩味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危险的涟漪。她非但没有被这近乎挑衅的宣告激怒,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终于开始展现隐藏的机关。她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再次向前逼近一步。
冰冷的指尖带着深海特有的微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又一次精准地捏住了顾衡汗湿的下颌,强迫他抬得更高,更深地陷入她熔金漩涡般的注视中。
“哦?”她的声音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脆又带着致命的慵懒,“用能力告诉我?听起来倒是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顺眼多了。”她的指腹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缓慢地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皮肤下重新澎湃起来的生命力,眼底的兴味浓得化不开,“那么,我的指挥官大人……”
她微微俯身,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深海甜香混合着她气息中独有的冷冽,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敏感的神经:
“你打算……怎么谢我?”她的尾音拖长,带着深海漩涡般的诱惑与不容错辨的索偿意味,“这枚‘深海静息丸’,可不便宜呢。你的命,还有这‘蚀骨’余毒的彻底拔除,又值多少?”
顾衡的身体在她指尖的触碰和气息的笼罩下依旧紧绷如铁,但这一次,那紧绷之下不再是单纯的抗拒,更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他没有避开她近在咫尺的唇,也没有挣扎下颌的钳制,只是那双幽深的黑眸,如同寒潭映月,清晰地倒映着她妖异的脸庞。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拉出丝来。苏妩耐心地等待着,指尖的力道甚至加重了几分,带着催促的意味。
终于,顾衡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苏妩,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献祭般的平静,却又暗藏汹涌:
“你让我干什么……”他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锁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就、干、什、么。”
不再是屈辱的被迫服从,而是清醒的、带着筹码的交易宣言。他将自己作为“资产”的价值,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债主的面前,甚至带着一种“随你取用”的坦荡,但这份坦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与蛰伏的反击意志。
苏妩捏着他下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熔金的眼眸深处,那玩味的笑意凝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璀璨、也更加危险的光芒!如同深海中发现了前所未有宝藏的巨兽。
“呵……”一声低哑的轻笑从她喉间逸出,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被彻底取悦的餍足感。“很好。”她松开了钳制他下颌的手,指尖却并未远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赞赏的意味,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鬓角,将那缕黏湿的黑发别到他耳后。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与她眼底的掌控和兴奋形成了惊悚的对比。
“记住你今晚的话,顾衡。”她的声音带着深海回响般的魔力,每一个字都烙印在空气中,“债主……很期待你的‘服务’。”
她直起身,熔金的眸子扫过他汗湿狼狈却难掩强悍气息的身躯,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擦拭出光泽的绝世凶器。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那张破床,姿态慵懒地重新躺下,深海甜香再次弥漫开来,带着宣告领地和所有权的意味。
顾衡依旧靠在墙角,汗水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领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