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收到那封烫金请柬时,窗外的雨正下得绵密。信封上\"张四海\"三个字让他手指一颤,咖啡杯在桌面上留下一圈褐色的痕迹。十五年没联系的老同学,突然邀请他去什么\"四海山庄\"参加私人宴会?
\"诚邀罗云先生莅临四海山庄,共襄盛举。七月十七日,不见不散。\"落款处张四海的签名龙飞凤舞,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张扬。罗云皱眉,记忆中的张四海是大学时代那个总穿褪色衬衫的穷学生,经常因为交不起班费被班长当众点名。
手机适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老罗,一定要来,我有个能改变人生的秘密要分享。——四海\"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蛇形的轨迹。罗云想起毕业那年,张四海因为偷实验室器材被开除时,自己作为学生会干部曾在处分决定上签字。后来听说他去了南方,再无音讯。现在突然出现,还一副发达了的模样?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不安。周五下班后,罗云按导航驱车前往城郊的山区。随着海拔升高,雾气像乳白色的幽灵缠绕在松林间。GpS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时,柏油路变成了碎石小道,车轮碾过坑洼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罗云猛地踩下刹车。雾气中浮现出一座仿古建筑群,飞檐翘角上蹲着造型狰狞的石兽,朱红色大门两侧挂着惨白的灯笼。门匾上\"四海山庄\"四个鎏金大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罗先生?\"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车窗外,吓得罗云差点尖叫。老人脸上皱纹纵横,眼睛却亮得反常,\"张总等您多时了。\"
跟随老者穿过曲折的回廊,罗云注意到庭院里栽种的全是暗红色的曼珠沙华,花丛中隐约可见几尊残缺的石像。主楼大厅灯火通明,已有七八个客人在低声交谈。罗云瞳孔骤缩——这些人他全都认识,都是当年和张四海有过节的大学同学。
\"老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张四海穿着定制的暗纹西装走下旋转楼梯,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烁。他比记忆中胖了两圈,脸色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像是长期不见阳光的病人。
\"十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张四海上下打量着罗云,突然咧嘴一笑,\"正直。\"
这个笑容让罗云后背发凉。他注意到张四海的牙齿异常整齐洁白,像是新换的假牙,牙龈却呈现出古怪的紫红色。
\"各位老同学,\"张四海转向其他客人,声音突然拔高,\"感谢赏光。今晚的宴会,绝对会让你们终身难忘。\"
晚宴在负一层的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将长条餐桌照得如同手术台般明亮,二十把高背椅像等待献祭的祭坛。罗云被安排在张四海右手边,面前摆着七套不同材质的餐具,从纯银到象牙一应俱全。
\"先上开胃菜。\"张四海拍手,一队穿旗袍的女侍者端着盖银盖的餐盘鱼贯而入。揭开盖子的瞬间,罗云闻到一股混合着松露与铁锈味的奇异香气。瓷盘里是切成薄片的肉冻,呈现出完美的粉红色,表面淋着琥珀色酱汁。
\"这是什么肉?\"坐在罗云对面的李雯皱眉,\"纹理不像常见的畜肉。\"
张四海笑而不答,用银叉叉起一片送入口中,闭眼咀嚼的样子近乎虔诚。罗云迟疑地尝了一口,肉质异常鲜嫩,带着某种熟悉的、却说不上来的味道。
\"主菜来了。\"第二道菜是装在骷髅造型容器里的浓汤,表面漂浮着乳白色的油脂和香草。张四海亲自为每个人盛汤,罗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少了半截——那是大学时打架留下的伤疤。
汤的味道浓郁得令人作呕,却又莫名让人想一喝再喝。罗云喝到第三勺时,在汤底捞出一小块带软骨的组织。他的胃突然痉挛——那形状太像人类的耳廓了。
\"张四海,\"罗云放下勺子,声音发颤,\"这些到底是什么食材?\"
宴会厅瞬间安静。张四海缓缓擦嘴,青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终于有人问了。\"他按下桌边的遥控器,墙面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巨大的显示屏。
画面中是一间白色房间,十几个赤身裸体的人安静地排队走向一台工业切割机。第一个是年轻女性,她亲吻机器上的某个标志后,平静地将手腕伸入刀口。鲜血喷溅的瞬间,罗云听到身旁的王教授发出干呕声。
\"他们都是自愿的。\"张四海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我的信徒们相信,献祭肉体是通往永生的捷径。\"
显示屏切换到一个冷藏库,挂钩上悬挂着数十具处理过的人体,像屠宰场的猪羊一样被分类标记。罗云的视线模糊了,他认出第三道主菜——烤得金黄的那盘肋排,分明是人类的胸腔。
\"你疯了!\"李雯尖叫着站起来,打翻了红酒。深红色液体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像极了监控画面里流淌的鲜血。
张四海突然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不似人类的咯咯声:\"你们知道吗?人肉是最顶级的食材。尤其是...\"他舔了舔紫红的牙龈,\"仇人的肉。\"
罗云这才发现,所有宾客都曾是张四海的\"仇人\"——拒绝他入党的辅导员、揭发他作弊的学委、抢走他女友的室友...而他自己,是签字同意开除张四海的三人之一。
\"别急着吐,\"张四海按下另一个按钮,宴会厅的门自动锁死,\"真正的甜点还没上呢。\"他拍拍手,侍者们推出一辆餐车,上面是个盖红布的大型容器。
当红布揭开时,罗云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那是个透明玻璃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赫然是张四海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陈默的头颅。陈默的眼睛大睁着,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弯曲,仿佛在微笑。
\"他是我第一个试验品。\"张四海抚摸着玻璃缸,像在抚摸情人,\"发现那个秘术后,我第一个告诉了他。这蠢货居然说要报警...\"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胸膛,\"现在他永远活在我身体里了。\"
罗云双腿发软,眼前的张四海开始扭曲变形。他这才注意到,所有侍者的眼睛都没有反光,她们的步伐太过整齐,像被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
\"古代医书《本草拾遗》记载,人肉可治虚劳绝症。\"张四海的声音忽远忽近,\"但我发现的秘术更神奇——定期食用特定人选的人肉,能延缓衰老,甚至...永生。\"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变红。罗云惊恐地发现,其他宾客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睛逐渐变成和张四海一样的浑浊黄色。只有李雯和另外两人还保持清醒,但已经被侍者们按在座位上。
\"别担心,转化需要过程。\"张四海凑近罗云,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的味道,\"你们刚才吃的开胃菜里,混着我的血肉。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打了个响指,侍者推来最后一辆餐车。上面是两把精致的骨瓷餐刀,和一张写满咒语的羊皮纸。
\"加入我们,或者...\"张四海的笑容扩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嘴角几乎裂到耳根,\"成为下一场宴会的食材。\"
当罗云看到餐车下层放着的,刻有他名字的金属标签时,终于明白了这场\"同学会\"的真正意义。窗外,血月从云层中浮现,将四海山庄笼罩在不祥的红光中。而宴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