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夜猫子网吧\"的招牌在雨中闪烁不定，像一只疲惫的眼睛一眨一眨。方圆圆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的速度丝毫未减。屏幕上，他的游戏角色正与一群怪物厮杀，血条已经见底，但他浑然不觉。
\"操！又死了！\"方圆圆猛地砸了下鼠标，引得旁边几个同样熬夜的玩家侧目而视。他毫不在意，从校服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朝网管喊道：\"再加五个小时！\"
网管小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接过钱：\"方同学，你都翘课连玩十六个小时了，不怕明天班主任找你麻烦？\"
\"管他呢，老子今晚非得通关不可。\"方圆圆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油腻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校服外套上沾满了薯片碎屑和可乐渍，散发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汗酸味。
重新登录游戏后，方圆圆戴上耳机，再次沉浸在那个虚拟世界里。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悄然流逝，等他再次抬头时，网吧里已经安静得可怕。
\"嗯？\"方圆圆摘下耳机，环顾四周。原本坐满人的网吧此刻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所有的电脑都黑着屏，只有他面前这台还亮着。
\"小李？\"他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吧台后面空无一人，连常驻网吧的那只橘猫也不见了踪影。
方圆圆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片雪花，无论怎么按键都没有反应。他站起身，走到网吧门口，发现大门竟然从外面锁上了。
\"搞什么鬼...\"方圆圆嘟囔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决定先打完这局游戏再说，反正天亮了自然会有人来开门。
重新坐下后，方圆圆发现游戏界面变了。原本色彩鲜艳的画面现在蒙上了一层暗红色滤镜，背景音乐也变成了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呻吟。
\"服务器出问题了？\"他试着退出游戏，但无论怎么点击，画面都纹丝不动。更奇怪的是，他的鼠标指针开始自己移动起来，缓缓滑向屏幕角落的一个他从未注意过的图标——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方圆圆想移开鼠标，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指针点击了那个图标。
屏幕瞬间黑屏，然后缓缓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你终于来了。\"
方圆圆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站起来，电竞椅\"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就在这时，网吧的灯开始闪烁，明暗交替中，他看见一个身影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
那是个穿红裙子的女孩，长发遮住了脸，正用苍白的手指敲击着键盘。键盘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寂静的网吧里格外刺耳。
\"喂！你是谁？\"方圆圆壮着胆子问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抖。
女孩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头来。灯光恰好在这时熄灭，等再次亮起时，女孩的脸已经完全转向了他——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滑得像煮熟的鸡蛋。
方圆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几张椅子。他转身想跑，却发现网吧的布局完全变了，原本熟悉的走道变成了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这不可能...\"方圆圆喃喃自语，冷汗浸透了他的校服后背。他明明在这个网吧玩了三年，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但现在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方圆圆不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朝铁门跑去。走廊似乎越跑越长，铁门始终离他那么远。更可怕的是，他听到身后有湿漉漉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水里。
\"别过来！别过来！\"方圆圆尖叫着，终于跑到铁门前。他拼命推门，门却纹丝不动。门上用红漆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通宵者死\"。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方圆圆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陪我玩个游戏吧。\"一个女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呼出的气冰冷得像寒冬的风。
方圆圆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的不再是无脸女孩，而是一个面容姣好却异常苍白的少女。她穿着鲜红的连衣裙，黑发如瀑，嘴唇却红得像是涂了血。
\"你...你是谁？\"方圆圆颤抖着问，校服裤腿下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发抖。
少女歪着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是这里的常客啊，比你来得早多了。\"她伸出手，指向网吧的方向，\"回去继续玩吧，游戏还没结束呢。\"
方圆圆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她的命令，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回走。回到电脑前，屏幕又亮了起来，显示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游戏界面——那是一个第一人称视角的恐怖游戏，画面中是一条黑暗的走廊，和他刚才试图逃跑的那条一模一样。
\"规则很简单，\"少女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你控制角色走到走廊尽头，如果成功了，我就放你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如果失败了...你就得永远留下来陪我。\"
方圆圆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自动放在了键盘上。游戏开始了，他操控的角色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进，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块区域。
走廊两侧开始出现门，有些微微开着，里面传出低语声；有些则突然猛地打开，露出血淋淋的场景。方圆圆的精神高度紧张，手指僵硬地操作着角色前进。
走到一半时，游戏画面突然卡住了。方圆圆疯狂地按着键盘，却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听到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声，画面中的角色自己转过头来——那赫然是方圆圆自己的脸，正扭曲地笑着。
\"看来你失败了。\"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网吧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在明暗交替中，方圆圆看到无数黑影从各个电脑屏幕里爬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由烟雾和阴影组成的怪物。
方圆圆想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电脑屏幕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指甲漆黑，正一点点把他往屏幕里拖。
\"不！放开我！救命！\"方圆圆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他的手臂开始没入屏幕，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疼痛感，只有刺骨的寒冷。
少女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的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欢迎加入我们，又一个夜不归宿的灵魂。\"
方圆圆最后的意识是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屏幕上，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第二天早上，网管小李打开网吧大门，发现角落里的一台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满是雪花点。电竞椅倒在地上，键盘上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地上还躺着一个学生证，上面写着\"高三(7)班 方圆圆\"。
\"方同学？\"小李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又一个人偷偷溜了，连学生证都不要了。\"
小李不知道的是，从那天起，每当深夜网吧只剩最后一个客人时，偶尔会有人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坐在那台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出一张惊恐万分的脸。而如果有人走近，那个身影就会消失不见，只留下键盘上几个微微下陷的按键，仿佛刚刚还有人在这里疯狂敲击。
更奇怪的是，那台电脑的显示器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图标，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点开它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