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强站在工地边缘，望着眼前这片即将被他改造成高档住宅区的土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七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但他丝毫不觉得热，心里只有即将到手的巨额利润。
\"杜总，这块地真的没问题吗？\"项目经理老周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有些发颤，\"我听村里老人说，这里以前是'养尸地'，邪门得很。\"
杜志强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老周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这块地位置多好，离城区就二十分钟车程，背山面水，风水上佳。那些村民就是看我们出价低，编些鬼话来抬价。\"
他转身指向远处几座孤零零的坟包：\"不就是几座无主坟吗？按政策处理就是了。现在城市扩建，哪块地没埋过死人？\"
老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知道杜志强的脾气，这个从工地小工做起，如今身家数十亿的地产大亨，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三天后，工程正式开工。挖掘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宁静。杜志强站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施工情况。
\"杜总，又挖到棺材了。\"一个工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
杜志强皱了皱眉：\"第几个了？\"
\"今天第七个了，而且...\"工人咽了口唾沫，\"这次的棺材看起来特别新，像是刚埋下去没多久，但登记册上显示这片区域最后一座坟是三十年前的了。\"
杜志强不耐烦地挥挥手：\"按老规矩处理，把骨头捡出来装袋，棺材劈了当柴烧。记得拍照留证，免得以后有人来认领说我们弄丢了。\"
\"可是杜总，这次有点不一样...\"工人脸色发白，\"棺材打开时，我闻到一股香味，像是...像是女人用的香水。\"
杜志强终于放下手中的图纸，冷冷地盯着工人：\"你昨晚又喝酒了吧？死人棺材里有香水味？要不要我给你放个假醒醒酒？\"
工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着头退了出去。
傍晚，杜志强独自在工地巡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四周已经安静下来，工人们都收工回家了。他走到堆放挖出尸骨的地方——工地西北角一个临时挖出的大坑，里面杂乱地堆着几十个黑色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从坟墓中清理出来的骨头。
\"真是麻烦。\"杜志强踢了踢脚边的一个袋子，里面发出骨头碰撞的咔嗒声，\"等工程结束，找个地方一起埋了就是。\"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明明是盛夏傍晚，却像突然掉进了冰窟窿。他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见鬼了...\"他嘟囔着，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尸骨堆放处。
当晚，杜志强在自家别墅的书房加班审阅项目文件。他的妻子李雯带着八岁的儿子杜小洋去娘家了，整个别墅只有他和保姆两个人。
突然，书房里的温度骤降。杜志强抬头看了看空调——显示26度，但呼出的白气告诉他室温绝对低于十度。他起身想去调高温度，却听到一阵小孩的笑声从走廊传来。
\"小洋？\"他下意识喊道，随即想起儿子不在家。
笑声戛然而止。杜志强摇摇头，认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听。他重新坐回桌前，却发现电脑屏幕上的项目图纸变成了一个黑白照片——一座孤坟，坟前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背对着镜头。
\"什么鬼东西！\"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心跳如鼓。再打开时，图纸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一早，杜志强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秘书送来咖啡时，惊讶地问：\"杜总，您昨晚没休息好吗？脸色很差。\"
\"做了个噩梦而已。\"杜志强不愿多谈，转而问道，\"锦绣家园项目进展如何？\"
秘书翻开文件夹：\"挖掘工作完成了70%，但工人们反映...有些奇怪的事情。\"
杜志强挑眉：\"比如？\"
\"好几个工人说晚上听到工地有人哭，还有人看到白影飘过。今早有个工人昏迷不醒，送医院了，医生说查不出原因。\"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工人们都不敢去上夜班了。\"
杜志强重重地把咖啡杯砸在桌上：\"胡闹！告诉他们，谁再传播这种谣言就滚蛋！工程进度不能耽误！\"
秘书吓得连连点头，匆忙退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杜志强的办公室里经常出现腐臭味，清洁工却找不到源头；他的车在无人时自动启动又熄火；家里的镜子时不时会映出不属于任何人的面孔。
最可怕的是那个梦——每晚他都会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坑底堆满了白骨。那些骨头开始蠕动、组合，变成无数残缺不全的人形，伸出腐烂的手臂要把他拉下去。每次他都会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惊醒，浑身冷汗。
第七天晚上，杜志强独自在别墅客厅喝酒。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已经一周了，他借口工作忙没去接他们。实际上，他不敢告诉妻子自己遇到的怪事，怕被当成疯子。
\"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杜志强看了看表，凌晨一点，谁会在这个时间来？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空无一人。
\"恶作剧？\"他嘟囔着，转身要走，门铃却又响了。
这次他没看猫眼，直接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年纪，背对着他。
\"小朋友，你...\"杜志强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小女孩的脚——没有踩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离地十厘米的空中。
小女孩缓缓转身，杜志强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空白。
\"叔叔，\"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睡觉？\"
杜志强尖叫一声，猛地关上门，连滚带爬地跑回卧室，把门反锁。他颤抖着拨通了老周的电话：\"明天...明天给我找个道士来，要真本事的！\"
第二天中午，一个穿着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工地。杜志强亲自陪同，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
老道士在工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堆尸骨前，脸色凝重：\"杜老板，你惹大祸了。\"
杜志强额头渗出冷汗：\"请道长明示。\"
\"此地名为'养尸地'，阴气极重。这些无主坟里的亡魂本就怨气深重，你不仅挖了他们的家，还将尸骨随意堆放，如同垃圾。\"老道士摇头叹息，\"他们现在缠上你了。\"
杜志强腿一软，差点跪下：\"道长救我！要多少钱都行！\"
老道士从布袋中取出几张黄符：\"今夜子时，我会在此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但你必须答应三件事：第一，停止工程；第二，将所有尸骨妥善安葬；第三，为每位亡者立牌位供奉香火。\"
杜志强脸色变了：\"停止工程？这...损失太大了。\"
老道士深深看了他一眼：\"杜老板，钱财与性命，孰轻孰重？\"
杜志强咬了咬牙：\"好，我答应。\"
当晚子时，老道士在工地中央设坛作法。杜志强站在一旁，看着道士挥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吹灭了所有蜡烛。黑暗中，杜志强听到无数窃窃私语，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耳边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啊！\"老道士突然惨叫一声，杜志强打开手机照明，看到道士倒在地上，嘴角流血。
\"他们...不肯原谅...\"老道士艰难地说，\"怨气太重...你必须立即...安葬尸骨...否则...\"
话未说完，道士就昏了过去。
杜志强把道士送医后，回到家中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接到医院电话——老道士抢救无效，去世了。死因是心脏骤停，但医生无法解释为何一个健康的老人会突然心脏衰竭。
天亮后，杜志强召集公司高层开会。所有人都看出老板不对劲——他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像是老了十岁。
\"锦绣家园项目继续。\"杜志强的声音嘶哑，\"工期不能耽误。\"
副总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些尸骨怎么处理？\"
\"找个偏远的山沟一起埋了。\"杜志强揉了揉太阳穴，\"另外，从今天起，工地夜间加派保安巡逻，谁再传播谣言，直接开除。\"
众人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反对。
会议结束后，杜志强独自在办公室发呆。他拉开抽屉，想找片安眠药，却发现抽屉里放着一块骨头——人的指骨，上面还沾着泥土。
\"够了！\"杜志强怒吼着把骨头扔出窗外，\"有本事就杀了我！老子不信这个邪！\"
当晚，杜志强做了个前所未有的噩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四周墙壁上嵌满了棺材。棺材盖一个接一个打开，无数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爬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还我们家...\"他们齐声低语，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
杜志强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脚被无数苍白的小手抓住。他低头看去，几十个婴儿大小的尸体正从地下爬出，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他。
\"爸爸...\"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杜志强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儿子杜小洋站在尸群中，脸色青白，\"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杜志强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想给妻子打电话，却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妻子。
他回拨过去，电话那头传来妻子歇斯底里的哭声：\"志强！小洋不见了！昨晚还在床上睡觉，今早就不见了！监控显示他自己开门出去的，但...但他往你工地方向走了！\"
杜志强如坠冰窟。他冲出家门，开车直奔工地。清晨的工地空无一人，他发疯似的四处寻找，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最后，他在那个堆放尸骨的坑边找到了杜小洋的拖鞋。
坑里的黑色塑料袋全部被撕开了，白骨散落一地。而在白骨堆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鲜红的书包——杜小洋上学用的书包。
杜志强跪在坑边，终于崩溃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我马上停止工程，好好安葬你们，给你们立牌位，天天上香...求求你们...\"
一阵阴风吹过，坑底的白骨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悔悟来得太迟。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杜志强恍惚间看到坑底的白骨组成了一个大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