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文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缕头发而陷入噩梦。
那是个阴沉的周五傍晚,他加完班抄近路回家,穿过一片废弃的工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工地上半拆的楼房像巨兽的骨架,钢筋裸露在外。王必文加快脚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什么鬼东西...\"他低头看去,是一缕黑色的长发,缠在他鞋带上。王必文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捏起那缕头发。发丝异常柔顺,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刚从某人头上扯下来的。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工地上空无一人。
\"真恶心。\"王必文本想扔掉,却鬼使神差地将头发绕成一小束,塞进了外套口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缕头发有种奇怪的吸引力。
回到家,王必文把那缕头发随手放在书桌上,就去洗澡了。温热的水流冲走一天的疲惫,他闭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放松。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他的小腿。
王必文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排水口附近漂浮着几根黑色的发丝。他皱起眉头,用手拨开水流,发丝却不见了。\"大概是错觉吧。\"他自言自语道,但心里已经升起一丝不安。
洗完澡,王必文站在洗手台前刮胡子。镜子上蒙着一层水汽,他用毛巾擦了擦,突然发现镜中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搭着什么东西。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再看镜子,那模糊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见鬼了...\"王必文摇摇头,决定早点睡觉。
深夜,王必文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轻轻拖动。他睁开眼,卧室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月光。声音停止了,但王必文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轻轻缠住。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什么都没有。王必文松了口气,正准备躺回去,突然发现床头柜上那缕头发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放在书桌上的...\"他打开床头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头发的踪影。王必文下床检查书桌,那缕头发好端端地躺在原处,仿佛从未移动过。
\"我记错了?\"王必文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把头发扔进垃圾桶。就在他伸手要拿时,头发突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就像被风吹动一样。但窗户紧闭,房间里一丝风也没有。
王必文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迅速收回手,后退几步,心跳如鼓。那缕头发静静地躺在桌面上,看起来完全无害。
\"我一定是太累了。\"王必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灯回到床上。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第二天是周六,王必文决定彻底打扫房间,把那种诡异的感觉赶走。他戴上橡胶手套,准备处理那缕头发。当他再次看向书桌时,头发又不见了。
\"这不可能...\"王必文翻遍了书桌每个角落,甚至检查了地板缝隙,都没有找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那缕头发带回家了,也许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下午,王必文去超市采购,想分散注意力。排队结账时,他无意间看到超市电视上播放的本地新闻:\"警方在某废弃工地发现一具女尸,死者为25岁女性,死因尚未公布...\"
王必文浑身一僵,那不正是他昨天经过的工地吗?新闻画面切换到工地现场,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后,隐约可见一滩暗红色的痕迹。王必文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匆匆结账离开。
回到家门口,王必文遇到了房东李太太。
\"小王啊,\"李太太叫住他,\"昨晚你房间是不是漏水了?楼下的张阿姨说她天花板在滴水,但我去检查时又没发现什么问题。\"
王必文一脸茫然:\"没有啊,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李太太狐疑地看着他:\"那就奇怪了,张阿姨说滴水声持续了大半夜,像是从你浴室方向传来的。\"她顿了顿,\"而且...她说那水是红色的。\"
王必文感到一阵寒意:\"红色的?\"
\"可能是水管生锈了吧,\"李太太摆摆手,\"我明天找人来检查一下。对了,你最近是不是掉头发很厉害?我在走廊上扫到不少长头发。\"
王必文勉强笑了笑:\"我头发没那么长,可能是其他住户的。\"
关上门,王必文靠在门上深呼吸。他走进浴室,仔细检查每个角落。浴缸、洗手台、马桶,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当他打开镜柜时,一小撮黑发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洗手池里。
王必文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他的头发,长度和质地都和他昨天带回来的那缕一模一样。他颤抖着用镊子夹起那些头发,发现它们异常湿润,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这不可能...\"王必文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新闻里的女尸。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他带回来的那缕头发,会不会是死者的?
当晚,王必文决定熬夜,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把所有灯都打开,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握着一把剪刀——虽然不知道这对鬼魂有没有用,但至少让他有点安全感。
午夜刚过,王必文听到浴室传来水声。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浴室门关着,但门下缝隙透出微弱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开了灯。
王必文鼓起勇气,猛地推开门——浴室空无一人,但洗手池的水龙头正哗哗流着水,水呈现淡淡的红色。他冲过去关上水龙头,发现排水口被一团黑发堵住了,那些头发正随着水流缓缓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啊!\"王必文惊叫一声,后退撞在墙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头发从排水口爬出来,像一条黑蛇般滑落到地板上,向他蜿蜒而来。
王必文转身就跑,冲进卧室锁上门。他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伸手一摸,指间夹着几根黑色的发丝。
\"滚开!离我远点!\"王必文疯狂地拍打全身,生怕有头发钻进衣服里。他打开所有灯,检查床铺,掀开被子枕头,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敢躺下,但睡意全无。
凌晨三点,王必文终于撑不住合上眼。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东西轻轻拂过他的脸。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垂下一缕缕黑发,像活物般扭动着向他延伸。最可怕的是,那些头发中间隐约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苍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王必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他抓起钥匙和手机,不顾一切地逃离了公寓。
清晨的公园长椅上,王必文蜷缩着,脸色惨白。他拨通了最好的朋友陈明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必文,你听起来糟透了,\"陈明的声音充满担忧,\"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你不相信我?\"王必文几乎要哭出来,\"那些头发是真的!它们会动!会追着我!\"
\"好吧好吧,\"陈明妥协道,\"我中午过来看看你。你现在在哪?\"
挂断电话,王必文打开手机搜索昨天的新闻。经过一番查找,他找到了更详细的报道:死者名叫林小曼,24岁,生前在一家美容院工作,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死亡超过一周,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脖子上有勒痕,凶手已被抓获,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
报道配图中,死者生前的照片让王必文浑身发冷——那是个留着及腰长发的漂亮女孩,头发乌黑亮丽,和他带回家的那缕一模一样。
\"是她...真的是她...\"王必文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外套口袋——那缕头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口袋里,缠绕在他的手指上,像在宣告它从未离开。
中午,陈明如约而至。看到王必文憔悴的样子,他吓了一跳:\"老天,你看起来像一周没睡了。\"
王必文抓住陈明的手臂:\"你得相信我,我公寓里有东西,是...是一个女鬼的头发!\"
陈明皱眉:\"必文,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从来不信这些的。\"
\"因为我从没遇到过!\"王必文几乎是在吼叫,\"跟我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两人回到公寓,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王必文紧张地检查每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头发。
\"看吧,什么都没有,\"陈明拍拍他的肩,\"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它们就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王必文神经质地四处张望,\"浴室!去浴室看看!\"
浴室同样干净整洁,排水口没有任何堵塞。王必文跪在地上,疯狂地拆卸排水管盖,里面只有一点正常的水垢。
\"怎么会...\"王必文瘫坐在地上,\"它们明明在这里的...\"
陈明叹了口气:\"听着,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谈,好吗?\"
王必文勉强点头。陈明煮了面,两人简单吃了晚餐。晚上,陈明睡在客厅沙发上,王必文终于感到一丝安心,沉沉睡去。
半夜,王必文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那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水流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卧室门开了一条缝,一缕黑发正从门缝缓缓爬进来。
\"陈明!陈明!\"王必文大喊,但没有任何回应。他跳下床冲向门口,却被地上的头发绊倒。那些头发像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手脚,越缠越紧。王必文挣扎着,看到更多头发从门缝涌入,像黑色的潮水般向他涌来。
\"滚开!放开我!\"王必文拼命撕扯那些头发,但它们异常坚韧,勒进他的皮肉。最可怕的是,他感觉那些头发在吸收他的力量,每挣扎一下,就虚弱一分。
就在王必文几乎窒息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必文?你在喊什么?\"陈明站在门口,困惑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王必文,\"你做噩梦了?\"
王必文喘着粗气看向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头发,只有被自己抓出的红痕。但当他看向陈明身后时,恐惧再次袭来——客厅地板上,一缕缕黑发正无声无息地向陈明脚边蔓延。
\"小心后面!\"王必文尖叫。
陈明回头,地板上空空如也。他摇摇头:\"必文,你真的需要专业帮助。\"
第二天,无论王必文如何解释,陈明坚持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诊断他为焦虑症发作,开了镇静剂。陈明临走时说会再来看他,但王必文从他眼中看到了疏远和怀疑。
王必文知道,没人会相信他了。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回到家,王必文翻出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驱邪的方法。最终,他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烧掉那些头发。据说火能净化一切邪恶。
王必文在浴室地板上放了一个金属盆,把所有能找到的黑发都扔进去,然后倒上酒精。他颤抖着划着火柴,扔进盆里。
火焰腾起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女性尖叫在浴室里回荡,震得王必文耳膜生疼。盆里的头发疯狂扭动,像无数黑色的小蛇在火中挣扎。更可怕的是,火焰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女性面孔,正是新闻中那个死者林小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放过我!\"王必文哭喊着后退,撞在墙上。
火焰突然暴涨,一条火蛇般的头发从盆中射出,缠住王必文的脖子。他感到一阵剧痛,眼前发黑,耳边是女人凄厉的哭声:\"你为什么要带走我...为什么...\"
就在王必文即将失去意识时,火焰突然熄灭,头发也松开了。浴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烧焦的气味和一盆灰烬。
王必文瘫软在地,大口喘气。他摸了摸脖子,上面有一圈细小的勒痕,但头发已经不见了。
\"结束了吗...\"他颤抖着站起来,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脖子上有一双苍白的女人手,正缓缓松开。王必文尖叫一声,镜子却恢复正常,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那天之后,王必文再也没见过那些诡异的头发。但他永远记得火焰中那张痛苦的脸,和那句\"你为什么要带走我\"。有时深夜醒来,他仍会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他的脸,但开灯后什么都没有。
王必文搬出了那间公寓,但无论他搬到哪里,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比如风吹过时,或是梳头时——想起那缕会动的黑发,和它带来的恐怖。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染,就再也甩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