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程志超站在不锈钢解剖台前，盯着台子上那具年轻女性的尸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午夜十二点十七分，整个法医中心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深夜进行解剖，但今天的气氛格外诡异。
\"死者女性，年龄约25-28岁，身高165厘米左右，体重约50公斤。\"程志超对着录音设备机械地报出基本信息，声音在空荡的解剖室里回荡。他的目光扫过尸体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即使在死亡状态下也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安详，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尸体表面无明显外伤，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48小时前。\"程志超戴上橡胶手套，触碰到尸体皮肤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他皱了皱眉——这温度不对。即使是冷藏过的尸体，也不该这么冷，简直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
解剖刀划开苍白的皮肤时，程志超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他停下动作，环顾四周，解剖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可能是空调管道的声音，他想。
\"胸腹腔器官位置正常...\"程志超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尸体的内脏太新鲜了，新鲜得不像一个已经死亡两天的死者。心脏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肺部没有任何淤血迹象，肝脏表面光滑得如同活人。
\"这不可能...\"程志超喃喃自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按照常理，死亡48小时后，内脏应该已经开始出现腐败迹象，但这具尸体...简直像是刚刚死亡。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程志超猛地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发出不稳定的滋滋声。与此同时，他感觉解剖台上的尸体似乎...动了一下。
\"见鬼。\"程志超后退半步，死死盯着尸体的脸。那张安详的面容依然保持着微笑，但程志超确信自己看到死者的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继续工作。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尸体左手腕上时，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里戴着一个古怪的青铜手镯，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和两个模糊的汉字。
程志超凑近查看，辨认出那两个字是\"魂归\"。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镯取下来仔细检查，却发现手镯像是焊死在了尸体手腕上，纹丝不动。
\"算了，先完成解剖。\"程志超摇摇头，继续检查尸体的其他部位。当他检查到颈部时，解剖刀突然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程志超弯腰去捡，就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对上了尸体睁开的双眼。
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暗。程志超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尸体的嘴唇微微分开，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啊！\"程志超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托盘，金属器具哗啦啦散落一地。等他再看向解剖台时，尸体的眼睛又闭上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解剖室的温度骤然下降，程志超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职业本能又驱使他完成工作。
\"最后...最后一项。\"程志超颤抖着拿起解剖刀，准备取一些组织样本。就在刀尖即将接触皮肤的瞬间，尸体手腕上的青铜手镯突然自行脱落，滚落到解剖台边缘，然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程志超盯着地上的手镯，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让他弯腰捡起了它。青铜手镯入手冰凉，触感却异常光滑，仿佛被无数人摩挲过。当他用手指抚过那些纹路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低语声：
\"找到你了...\"
程志超猛地转身，解剖室里空无一人。但那个声音如此清晰，就像有人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他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再也无法忍受，草草缝合了尸体，将手镯塞进口袋，几乎是逃出了解剖室。
走廊的灯光比平时昏暗许多，程志超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但每次回头都只有空荡荡的走廊。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解剖室的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程志超将青铜手镯放在茶几上，冲了个热水澡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但即使水温调到最高，他依然感觉冷，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冷。
躺在床上，程志超辗转难眠。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具女尸睁开的漆黑双眼。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仿佛有人躺在了他身边。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背，程志超猛地睁眼，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床铺。
\"一定是太累了...\"程志超自我安慰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程志超被一阵滴水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走向浴室，发现浴缸的水龙头在滴水。这很奇怪，因为他记得昨晚明明关紧了所有水龙头。
更奇怪的是，浴缸里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缕黑色的长发——程志超是短发。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目光扫向镜子，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但更可怕的是，镜子里他身后浴帘的缝隙间，隐约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程志超猛地转身拉开浴帘，后面什么也没有。但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那只手依然在那里，现在更清晰了，他能看到手腕上戴着一个青铜手镯——正是他昨晚带回来的那个。
\"这不可能...\"程志超后退几步，撞在墙上。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他的倒影渐渐变成了一个长发女人的模样，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挂着和解剖台上那具尸体一模一样的微笑。
程志超尖叫一声，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浴室里格外刺耳，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与浴缸里的水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粉红色。
逃出浴室，程志超跌跌撞撞地来到客厅，发现茶几上的青铜手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水迹，从茶几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
卧室门虚掩着，程志超鼓起勇气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他的床上躺着那具女尸，赤裸的身体上缝合的痕迹清晰可见，手腕上戴着那个青铜手镯。尸体的眼睛睁着，漆黑如墨，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程志超转身想逃，却发现卧室门无声地关上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向床铺，他挣扎着，却无法抵抗。尸体的头慢慢转向他，嘴唇蠕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
程志超的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尸体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他的口袋。程志超颤抖着摸向口袋，掏出了那个青铜手镯——它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身上。
\"戴上它...\"尸体命令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程志超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将手镯往自己手腕上套。就在青铜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贯穿全身，无数陌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一个古老的仪式，一群穿着古怪服饰的人，还有...死亡。
\"不！\"程志超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镯甩了出去。手镯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颤音。床上的尸体突然坐起，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家具剧烈摇晃，墙上的画框纷纷坠落。程志超趁机冲向房门，却发现门把手纹丝不动。身后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尸体正向他走来。
绝望中，程志超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划向自己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他将血手按在门上，奇迹般地，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嚎叫。
程志超一路狂奔下楼，直到跑到阳光下才停下。他瘫坐在路边，大口喘着气，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个只穿着睡衣、满手是血的男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程志超颤抖着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
\"程医生，关于昨晚那具女尸，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死者名叫林小满，是民俗学研究生，死前正在研究某种古老的'魂归'仪式。她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我找到了下一个参与者'。还有，她的尸体今早从停尸房消失了。请速回电。\"
程志超盯着手机屏幕，血液凝固在血管里。他缓缓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手腕上戴着一个青铜手镯，正对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