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像细密的银针般刺在挡风玻璃上,光贤眯起眼睛,将雨刷速度调到最快。车窗外,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般包裹着这条乡间小路,只有车灯照出的两道惨白光线勉强撕开夜幕。
\"该死,早知道不走这条近路了。\"光贤嘟囔着,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打。手机导航显示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到家,而这条荒无人烟的小路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偶尔闪过的反光标志提醒他道路的边界。
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光贤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他刚结束连续十二小时的加班,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温暖的被窝。收音机里播放着午夜情感节目,主持人低沉的声音在静电干扰中时断时续。
\"今晚我们继续讨论那些...沙沙...无法解释的现象...沙沙...有听众分享说...\"
光贤烦躁地关掉了收音机。车内的寂静立刻被雨声和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填满。他打开车窗想透口气,潮湿阴冷的空气立刻灌了进来,带着一股奇怪的霉味,像是从很久没打开的衣柜里散发出来的。
就在这时,前方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光贤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子歪歪扭扭地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下。他的心脏狂跳,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在车灯照射下,路中央散落着一些黄色的圆形纸片,随着风雨飘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纸片中间,站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纸人。
那纸人做工精致得可怕,穿着红色的纸制嫁衣,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和微笑,黑笔画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光贤的方向。它的手臂向前伸展,仿佛在邀请什么,又像是在阻拦去路。
\"见鬼...\"光贤的喉咙发紧。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会在这里放纸人和纸钱?而且那些纸钱看起来崭新,不像是被雨水浸泡过的样子。
他犹豫着是否要下车查看,还是直接绕过去。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那些纸钱像活物般飞舞起来,有几张甚至拍打在了挡风玻璃上。而那个纸人——光贤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它的头缓缓转动,始终保持着与他对视的角度。
\"不可能...\"光贤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盘。他决定倒车绕行,但当他看向后视镜时,镜中反射的车后路上,赫然站着三个同样穿着红衣的纸人,它们的手臂整齐地向前伸展,挡住了退路。
光贤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颤抖着打开手机,发现信号格完全空白。车内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好几度,他的呼气在面前形成了白雾。
\"冷静,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他自言自语着,却不敢移开盯着前方纸人的视线。就在这时,车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完全熄灭了。
\"不!\"光贤慌乱地拍打灯光开关,但毫无反应。黑暗中,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荧光映照出他惨白的脸。他摸索着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发现手机屏幕也一片漆黑,无论如何按键都没有反应。
雨声变得更大了,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光贤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缓缓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
在绝对的黑暗中,那个纸人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它似乎离车子更近了一些,现在几乎贴在引擎盖上了。它那画出来的笑容在黑暗中扭曲变形,红色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光贤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锁好车门待在车里,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他推开了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的脸上,他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纸人。
每走一步,脚下的积水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唧声。当他距离纸人只有三步远时,一阵刺耳的唢呐声突然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凄厉得不似人间所有。
光贤僵在原地。纸人就在他面前不到一米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脸上每一道褶皱,那用墨笔画出的眼睛似乎有生命般转动着,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不可能...\"光贤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人的瞬间——
纸人突然消失了。
光贤的手悬在半空中,面前只剩下一地散落的纸钱。雨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他环顾四周,发现道路两旁不知何时出现了浓雾,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中。
\"喂!有人吗?\"光贤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野外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雾中回荡。
他转身想回到车上,却发现车子不见了。原本停车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有几片纸钱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不可能...\"光贤感到一阵眩晕,他确信自己没有走远,车子怎么会凭空消失?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手机依然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嗒、嗒、嗒...\"
是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从浓雾深处传来,由远及近。光贤的脊背一阵发凉,他想逃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身影——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她的步伐优雅而缓慢,手中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当走近时,光贤看清了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刺目,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眼角微微上挑。
\"先生,能搭个便车吗?\"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光贤耳中。
光贤的喉咙发紧,他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点了点头。女人微微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
\"我的车...不见了。\"光贤艰难地说道。
女人指向雾中某处:\"那不是你的车吗?\"
光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他感到一阵恍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位置。
\"请带我一段路吧,我迷路了。\"女人说着,已经走向副驾驶座。
光贤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当他坐进驾驶座时,发现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三十三分——他明明记得刚才才一点多。
女人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红色旗袍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刺眼。光贤发动车子,发现油量表显示油箱已满,而导航系统自动开启,显示出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路线。
\"沿着这条路直走。\"女人说道,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
车子驶入浓雾中,光贤感到一阵莫名的困意袭来。他强打精神,却发现车速表显示120公里每小时,而他的脚根本没有踩油门。
\"太快了...\"光贤想要刹车,却发现踏板纹丝不动。
女人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别担心,我们快到了。\"
就在这时,光贤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副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他猛地转头,女人依然坐在那里,对他微笑着。
\"你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吗?\"女人突然问道。
光贤看向车窗,玻璃上只映出他一个人惊恐的脸。而当他看向女人的方向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停车!\"光贤尖叫着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转,最终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当安全气囊弹出又缩回后,光贤颤抖着看向副驾驶座——空无一人。他喘息着推开车门,踉跄地跌出车外。
浓雾已经散去,月光惨白地照在路面上。光贤这才看清,自己停在了一片乱葬岗中央,周围散落着无数纸钱和纸人,它们全都穿着红色的衣服,面朝着他的方向。
而在路中央,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纸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它的脸上画着诡异的微笑,手臂向前伸展,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光贤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但在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