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晴签下租房合同的那一刻,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套位于城郊老小区的两居室虽然装修陈旧,但价格只有市区的一半。房东张建国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签合同时把押金条款反复强调了三四遍。
\"王小姐,这房子虽然老了点,但绝对干净。\"张建国搓着手说,\"上一个租客住了五年,要不是回老家结婚,还舍不得搬呢。\"
王小晴点点头,没太在意。她刚调到这座城市的分公司,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房子采光不错,墙壁刚刷过白漆,家具虽然老旧但还算齐全。最重要的是,押一付三加上中介费,花光了她工作三年攒下的大部分积蓄。
搬进来的第一天,王小晴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厨房的垃圾桶底部粘着一层灰黑色的粉末,像是烧过什么东西留下的残渣。她以为是前租客留下的,没多想就清洗干净。晚上整理衣柜时,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几片黄色的纸屑,上面隐约可见红色的印记。
\"大概是符纸之类的吧。\"王小晴自言自语。她老家也有贴符保平安的习俗,虽然自己不信这些,但也能理解。
第二天早晨出门上班,她碰见了隔壁的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七十多岁,满头银发,正拄着拐杖在楼道里慢慢走着。看见王小晴,老太太突然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姨早上好。\"王小晴礼貌地打招呼。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缓慢地上下打量她,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身后的房门上。\"那房子...\"老太太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晚上别开朝北的窗户。\"
王小晴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老太太已经转身离开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工作上的忙碌让王小晴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直到一周后的深夜,她做了第一个噩梦。
梦里她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墙角点着几支白蜡烛。蜡烛的光摇曳不定,照出墙上扭曲的影子。她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像是烧纸混合着某种香料的味道。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她感到有东西在靠近——不是走,不是跑,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移动方式,就像黑暗本身在向她蠕动。
王小晴想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那东西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冰冷的呼吸喷在脖子上...
\"啊!\"王小晴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她打开床头灯,颤抖着喝了几口水,告诉自己只是个噩梦。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接下来的三天,同样的噩梦反复出现,每次的细节都更加清晰。第四天早晨,王小晴在浴室镜子前发现自己的右臂内侧有一块硬币大小的淤青,不痛不痒,却怎么也擦不掉。
\"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碰的。\"她安慰自己,但心里已经开始发毛。
周末,王小晴决定彻底打扫一下房子,也许环境整洁了,那些噩梦就会消失。当她挪开客厅的沙发时,发现后面的墙纸上有一大片焦黄的痕迹,形状很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灼烧过。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痕迹,突然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王小晴猛地缩回手,惊讶地发现指尖沾上了一点黑色粉末,和之前垃圾桶里的很像。
\"纸钱...\"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没错,这些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烧过纸钱。王小晴老家有给先人烧纸钱的习俗,她太熟悉这种痕迹了。
当晚,王小晴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多,她听到阳台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叩击玻璃。她屏住呼吸,声音停了。就在她放松的一瞬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从厨房方向飘来。
王小晴浑身僵硬,死死抓住被子。哭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就像被掐断了一样。更可怕的是,她再次闻到了梦里那种烧纸钱的味道,这次是在清醒状态下。
天亮后,王小晴立刻给房东张建国打了电话。
\"张先生,这房子有问题。\"她尽量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我晚上听到奇怪的声音,还闻到烧纸的味道,之前的租客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小姐,老房子嘛,有点声音很正常。\"张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油滑,\"可能是水管或者风的声音。您要是实在害怕,我可以给您介绍个风水先生,不过要额外收费...\"
\"我不是要请风水先生!\"王小晴提高了声音,\"我是说这房子可能...可能不干净。我想退租。\"
\"退租?\"张建国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租期一年,提前退租押金不退。这可是三千块钱呢,王小姐考虑清楚啊。\"
挂断电话,王小晴坐在床边发呆。三千块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但那些噩梦和诡异的声音实在让她无法忍受。她决定再坚持一周,如果情况没有改善,就算损失押金也要搬走。
接下来的一周是王小晴人生中最漫长的七天。噩梦越来越频繁,有时一晚上会惊醒三四次。她手臂上的淤青扩散到了手肘,呈现出奇怪的树枝状图案。最可怕的是周三晚上,她半夜醒来,发现卧室的墙角蹲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墙壁做出烧东西的动作。
王小晴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是死死闭上眼睛,等到鼓起勇气再睁开时,人影已经消失了,但空气中残留的纸灰味证明那不是幻觉。
第二天一早,王小晴就开始打包行李。她给公司请了假,联系搬家公司,下午就拖着箱子离开了那间可怕的房子。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阳台,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玻璃门后,朝她挥手告别。
\"幻觉,都是幻觉。\"王小晴喃喃自语,快步离开了小区。
搬进新家的第一晚,王小晴睡得出奇的安稳。没有噩梦,没有奇怪的声音,手臂上的淤青也在三天后完全消失了。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突然想起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然后整夜开着灯睡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年过去了。王小晴几乎忘记了那段可怕的租房经历,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开车经过原来租住的小区附近,一时兴起决定去看看。
小区还是老样子,只是更加破旧了。王小晴把车停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这时她注意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还在营业,便走进去想买瓶水。
\"要什么?\"柜台后的老板头也不抬地问。
王小晴拿了瓶矿泉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老板,您知道7栋2单元的张先生一家吗?就是那个把房子租出去的房东。\"
老板猛地抬起头,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她。\"你认识老张?\"
\"我以前租过他的房子。\"王小晴说,\"就是7栋2单元602那套。\"
老板的脸色变了,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吗?老张一家全死了。\"
\"什么?\"王小晴手里的矿泉水差点掉在地上。
\"死了,全家七口人,一个不剩。\"老板的声音更低了,\"就在两个月前,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最邪门的是,每个人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像是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东西。\"
王小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怎么...怎么死的?\"
\"医生说是心脏骤停,但哪有这么巧的事?\"老板摇摇头,\"先是老张,然后是他老婆,接着是儿子、儿媳、两个孙子,最后连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也没了。警察查了半天,什么线索都没有,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带走了一样。\"
王小晴感到口干舌燥,她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那...那房子现在...\"
\"空着呢,谁敢租啊?\"老板撇撇嘴,\"老张死后,他侄子来处理遗产,想把房子再租出去,结果看房的人都说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有个风水先生说那房子阴气太重,至少要空置三年才能住人。\"
离开小卖部,王小晴站在路边,远远望着7栋的方向。夕阳下,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显得格外阴郁,602的窗户反射着血红色的光,像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自己搬走后噩梦就停止了——那不是因为她逃走了,而是因为那些\"东西\"找到了新的目标。张建国一家七口的离奇死亡,而她,因为放弃了押金,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
王小晴回到车上,双手微微发抖。她想起搬走那天在阳台上看到的白衣女人,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告别,而是一种警告。
发动车子前,王小晴从钱包里取出几张纸币,打开车窗让它们随风飘散。\"不管你们是谁,\"她轻声说,\"这些给你们,别再跟着我了。\"
后视镜里,她似乎看到那些纸币在空中诡异地燃烧起来,转瞬间化为灰烬,消失在暮色中。
王小晴踩下油门,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