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五十分,关仔站在大厦后门的保安亭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座二十五层的老旧商业大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默,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零星的灯光——那些都是加班到忘记时间的倒霉鬼。
\"又他妈要熬八个小时。\"关仔嘟囔着,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交接班。
保安亭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强哥叼着半截香烟走了进来,他四十出头,是四人中最年长的,脸上总挂着见怪不怪的表情。
\"怎么,关少爷又困了?\"强哥吐出一口烟圈,拍了拍关仔的肩膀,\"年轻人就是没耐力,我们当年值夜班那会儿...\"
\"行了强哥,您那'当年勇'我都听了八百遍了。\"关仔笑着打断他,\"火龙和福仔呢?\"
\"火龙在换制服,福仔那小子肯定又在偷吃宵夜。\"强哥把烟头摁灭在铁皮垃圾桶上,\"今晚b栋电梯检修,记得提醒他们走货梯。\"
正说着,保安室的门又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制服绷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活像随时会爆开。这是火龙,本名李火荣,因为脾气火爆加上名字谐音得了这个外号。
\"操,这破电梯又坏了?\"火龙一进门就嚷嚷,\"老子今天还带了宵夜,爬楼梯不得累死!\"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福仔,瘦小的身材与火龙形成鲜明对比,手里果然捧着一盒还在冒热气的炒米粉。\"我买了宵夜,谁要吃?\"他笑嘻嘻地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关仔看了看表,正好午夜十二点。\"交接完毕,开始巡逻吧。\"他拿起手电筒和对讲机,\"老规矩,我负责10-15楼,强哥16-20,火龙5-9,福仔1-4和监控室。\"
四人碰了碰拳头,各自散开。关仔走向货梯,按下按钮时发现电梯停在13楼。他皱了皱眉——13楼是空置楼层,大部分公司都搬走了,只剩几个仓库,这个点不应该有人。
电梯缓缓下降,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关仔走进去,按下10楼的按钮。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到达10楼后,他决定先检查这一层。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的走廊里划出一道亮线。关仔一边走一边检查每间办公室的门锁,一切正常。11楼、12楼也同样平静。当他走到13楼的电梯口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电梯显示屏上赫然亮着\"13\",但电梯门紧闭。关仔记得自己刚才是在10楼下电梯的,理论上电梯应该还停在那里。他拿起对讲机:\"福仔,监控室能看到13楼电梯的情况吗?\"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然后福仔的声音响起:\"等一下...奇怪,监控显示电梯在1楼啊。\"
关仔的掌心开始冒汗。他盯着电梯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金属刮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门。他后退了一步,声音又消失了。
\"可能系统故障了。\"关仔自言自语,努力说服自己。他决定走楼梯上14楼,远离这个诡异的电梯。
14楼和15楼一切正常,关仔完成了巡逻,但那种不安感挥之不去。回到大堂时,其他三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怎么这么慢?\"火龙不耐烦地问,\"我巡逻完还睡了一觉。\"
关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梯的事说了出来。强哥听完哈哈大笑:\"你小子是不是看恐怖片看多了?这破电梯三天两头出毛病,上周还把我关在里面十分钟。\"
福仔却皱起了眉头:\"说起来,我刚才在监控里看到13楼走廊好像有个人影晃过去,但等我调近镜头又什么都没有。\"
四人面面相觑,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紧张。
\"别自己吓自己,\"强哥打破沉默,\"走,吃宵夜去,福仔的炒米粉都要凉了。\"
他们回到保安室,围坐在小桌子旁开始吃宵夜。关仔注意到福仔时不时瞥向监控屏幕,尤其是13楼的那个画面。
凌晨两点,第二轮巡逻开始。这次是火龙负责10-15楼。他大大咧咧地走进货梯,吹着口哨按下按钮。电梯上升到13楼时,突然停住了。
\"搞什么鬼?\"火龙拍了下控制面板,电梯纹丝不动。他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却没有反应。正当他准备用对讲机求救时,电梯突然又动了起来,继续上升。
\"破机器。\"火龙嘟囔着走出电梯,开始检查14楼的办公室。走到拐角处时,他清晰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火龙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走廊。
\"谁在那里?\"他喊道,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没有回应。火龙握紧了警棍,继续前进,但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他再次转身,依然什么都没有。
火龙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加快脚步完成了巡逻,几乎是跑着回到电梯。这次电梯运行正常,但他发誓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从走廊尽头闪过。
回到保安室,火龙一反常态地沉默。强哥注意到他脸色不对:\"怎么了?见鬼了?\"
\"别他妈胡说!\"火龙突然提高了音量,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可能...可能是太累了。\"
关仔和福仔交换了一个眼神。福仔小声说:\"我刚才又看到监控里13楼有东西移动,但去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凌晨四点,最后一轮巡逻。这次强哥坚持要四人一起行动。\"省得你们一个个疑神疑鬼的,\"他说,\"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该死的13楼有什么猫腻。\"
四人乘货梯直接上到13楼。电梯门一开,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冻得他们一哆嗦。
\"空调没关?\"关仔问,但立刻意识到这个点中央空调早就关闭了。
他们排成一列走在走廊上,四束手电筒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突然,福仔惊叫一声:\"那边!\"他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门,那是配电室的门,此刻正微微晃动着,好像刚被人关上。
强哥大步走过去,猛地推开门。配电室里漆黑一片,只有设备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红光。手电筒照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看吧,什么都没有。\"强哥转身对其他人说,但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因为他看到三个同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强...强哥...\"关仔的声音颤抖着,\"你身后...\"
强哥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他缓缓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配电室深处。在墙角,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穿着类似保安制服的衣服,面部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它正\"看\"着他们。
四人同时后退,强哥差点被门槛绊倒。就在这时,整个楼层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配电室里传出设备过载的嗡嗡声。
\"跑!\"火龙大喊一声,四人冲向电梯。电梯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仿佛在等他们。他们挤进电梯,拼命按关门键。在门关闭的瞬间,关仔发誓他看到那个透明的人影站在走廊中央,朝他们抬起了一只手。
电梯开始下降,四人喘着粗气,谁都说不出话来。福仔突然指着电梯控制面板:\"我们...我们没按楼层...\"
面板上所有的按钮都亮着,电梯在各楼层之间疯狂地上下跳动。强哥用力拍打紧急停止按钮,电梯猛地一顿,停在了5楼。
门开了,外面是正常的、安静的5楼走廊。四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决定走楼梯下去。回到保安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火龙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愤怒。
福仔已经打开了电脑,搜索大厦的历史记录。\"我找到了!\"他突然叫道,\"二十年前,有个叫林国雄的夜班保安在13楼配电室触电身亡!事故报告说他是违规操作,但有人怀疑是设备老化导致的意外...\"
四人沉默下来。关仔想起那个透明人影穿的衣服,确实像是老式的保安制服。
\"所以...我们看到的...\"福仔的声音越来越小。
强哥深吸一口气:\"听着,不管那是什么,我们只是保安,不是捉鬼敢死队。明天我就去找主管要求调班,或者干脆辞职。\"
\"但如果是真的...那个林国雄,他为什么会出现?\"关仔问。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晨光透过保安室的窗户照进来,但四人依然感到刺骨的寒意。他们知道,今晚的经历将永远改变他们对这座大厦的看法——也许,也改变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