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芬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公文包。办公室的挂钟显示已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整层楼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叹了口气,关掉电脑,拿起外套走出公司大门。
初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张丽芬裹紧了外套。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打车又太贵,她决定抄近路走回家。这条捷径要穿过一片废弃的工厂区,白天还算热闹,但夜晚鲜少有人经过。路灯稀疏,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
她打开手机闪光灯照明,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到一半时,她听到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张丽芬放慢脚步,灯光照过去,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垃圾桶旁翻找。
那是个拾荒老人,穿着破旧的灰色外套,头发花白凌乱。他背对着张丽芬,动作缓慢而专注,将找到的东西小心地放进身旁的编织袋里。这本是城市里常见的景象,但不知为何,张丽芬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她本想绕道而行,却发现这是唯一的路。深吸一口气,她加快脚步准备从老人身边快速通过。就在她即将经过时,老人突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眼睛却异常明亮,在黑暗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他盯着张丽芬,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晚上好啊,小姑娘。\"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张丽芬勉强点头示意,加快脚步离开。走出十几米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老人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在微弱的路灯下反射出诡异的光。
回到家后,张丽芬仍感到心神不宁。她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那种莫名的不适感。躺在床上,她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普通的拾荒老人,没什么好害怕的。但那双眼睛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太亮了,不像是老年人的眼睛,更像是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
第二天加班到同样时间,张丽芬决定不再走那条路。她绕了远路,多花了二十分钟才到家。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直到第五天,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管制让她不得不再次选择那条捷径。
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提前在手机里打开了报警快捷键。走到半路,她又听到了金属碰撞声。张丽芬的心跳加速,灯光照过去,果然又看到了那个老人。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仿佛这五天来他一直在这里没动过。这次他没背对着她,而是正对着垃圾桶,抬头就能看到张丽芬。当她走近时,老人缓缓转过头,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又见面了,小姑娘。\"老人说道,声音比上次更加沙哑。
张丽芬没有回应,快步走过。这次她没敢回头,但能感觉到老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如芒在背。
接下来的两周,张丽芬尽量避免加班,实在无法避免时就打车回家。但公司项目进入关键阶段,连续加班不可避免。第三周的周二晚上,她再次被迫走了那条路。
这次没有听到金属声,路上空无一人。张丽芬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就在她即将走出废弃厂区时,余光瞥见小巷深处有个身影。她转头看去,那个拾荒老人正站在巷子中间,静静地看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条小巷不通向任何地方,尽头是一堵墙。老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张丽芬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转身就跑,直到回到家锁上门,才敢大口喘气。
第二天上班时,张丽芬刻意绕道避开了那条小巷。但中午外出吃饭时,她在三个街区外的商业区又看到了那个老人。他站在一个垃圾桶旁,动作机械地翻找着,时不时抬头环顾四周。
张丽芬躲在一家咖啡店里观察。老人从垃圾桶里找出一个玻璃瓶,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编织袋。那个动作太过刻意,仿佛不是在收集废品,而是在挑选什么珍贵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张丽芬在不同地点多次看到那个老人。每次他都在翻垃圾桶,每次都会收集一些玻璃容器。更奇怪的是,他似乎总是在张丽芬出现的地方出现,无论她走到哪里。
周五晚上,张丽芬决定跟踪老人。她告诉自己这很愚蠢,但好奇心和不安全感驱使她这么做。下班后,她躲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里,等待老人出现。
果然,夜幕降临后,老人出现在街对面的垃圾桶旁。这次他的编织袋看起来已经装了不少东西。张丽芬保持距离跟着他,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片老旧的居民区。
老人走进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张丽芬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楼道里灯光昏暗,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怪味。她听到楼上传来开门声,然后是关门声。
张丽芬蹑手蹑脚地上楼,在三楼停下了脚步。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微微开着,透出一线光亮。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从门缝中,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房间很小,几乎没有家具。墙上钉着数十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摆放着玻璃瓶。瓶子大小不一,但都清洗得很干净。有些瓶子里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老人背对着门,正在将今天收集的瓶子一个个摆上架子。他动作轻柔,像在对待珍宝。然后他走向一个小桌子,拿起一个空瓶子和一把小刀。
张丽芬的视线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那是一个相框,里面赫然是她的照片!照片看起来是偷拍的,是她前几天在公司楼下等红绿灯时的样子。相框旁边放着一个小本子,翻开的那页上写着一个日期和地址——正是今晚的时间和这个地方。
老人拿起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放下。他转身走向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当他打开盒子时,张丽芬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个小玻璃管,每个管子里都有一缕头发,管子上贴着标签。
这一刻,张丽芬明白了那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会出现在她出现的每个地方。他不是在收集废品,而是在收集\"纪念品\"——来自不同人的\"纪念品\"。
她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消防栓。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房间里的老人猛地转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谁在那里?\"老人的声音不再是沙哑的,而是尖锐刺耳。
张丽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冲下楼梯,差点摔倒,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保持平衡。跑出公寓楼后,她不敢回头,一直跑到人多的大街上才停下。
她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语无伦次地描述了自己的发现。警察起初不太相信,但当他们听到\"玻璃瓶\"、\"头发样本\"和\"血液\"这些关键词时,态度立刻严肃起来。
两辆警车很快赶到,张丽芬带着警察回到那栋公寓楼。门已经被关上了,但警察敲门无人应答后决定破门而入。
房间里的景象比张丽芬刚才看到的更加骇人。墙上不仅摆满了玻璃瓶,还有详细的标签,记录着日期、地点和\"收集者\"的姓名。那个小盒子里至少有三十个头发样本,每个都标注着人名。
老人不在房间里,但后窗是开着的,窗外是防火梯。警察在桌子抽屉里找到了更可怕的发现——一本厚厚的剪报册,里面全是关于失踪人口的新闻报道,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
最让张丽芬毛骨悚然的是,在剪报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她的照片和一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她每天上下班的路线和常去的地方。旁边用红笔写着\"新藏品\"三个字。
警方立即展开搜捕,并在第二天凌晨在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了老人。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当警察靠近时,他突然暴起反抗,打碎了那个瓶子,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老人被制服后,一直喃喃自语:\"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完成了...我的收藏...\"
后续调查揭露了更恐怖的事实。那些玻璃瓶里的液体经检测都是人血,每个瓶子对应一个失踪者。警方在地下室里发现了更多证据,包括一些个人物品和更多的头发样本。老人显然已经\"收集\"了很长时间,而且他的\"收藏\"远不止警方最初发现的那些。
张丽芬接受了长时间的心理辅导。她搬了家,换了工作,甚至改变了发型和穿衣风格。但有时在深夜,当她独自走在街上,仍会不自觉地回头张望,寻找那个佝偻的身影和闪闪发光的玻璃瓶。
警方最终确认老人是一个连环杀手,他的\"拾荒\"行为只是伪装。那些他收集的\"废品\"实际上是受害者的遗物和...部分遗体。法庭宣判那天,张丽芬没有出席。她已经看够了那张脸,那双眼睛,以及那些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光芒的玻璃瓶。
城市恢复了平静,失踪案也停止了。但有时在深夜的街头,仍会有人报告看到一个佝偻的老人翻找垃圾桶,手里拿着闪闪发光的玻璃瓶。而当人们靠近时,他又会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张丽芬现在总是绕开垃圾桶走,也从不直视拾荒者的眼睛。她知道,有些黑暗就藏在最普通的外表下,有些恐怖就潜伏在日常生活的阴影中。那个老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但他的\"收藏\"却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里,像那些玻璃瓶一样,在黑暗中反射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