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趴在泥地里,枯叶糊了满脸。
他把“避劫佩”的残片塞进嘴里咬住,外袍一角裹着血死死攥在手心。
刚才那一滚差点把肺咳出来,现在每喘一口气都像吞刀子。
左肩脱臼的地方肿得发烫,他试过自己接回去,结果疼得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了烂泥坑。
【警告:宿主体温持续下降,寒气已侵入心脉。】
“闭嘴。”他低声说,“再吵我就把你这破系统当厕纸用了。”
【建议立即停止移动,否则三小时内将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我要是不动,等会儿就是一具冻僵的尸体。”
他撑着短剑往坡下爬,身后拖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树林深处传来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蹭。
头顶那根红丝线断了之后,玉佩裂开的瞬间,一股热流窜进身体,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骨的冷。
他知道,那是因果反噬。
就像有人在他身上刻了个记号,谁都能顺着这条线找过来。
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两个字——藏好。
他把冷如霜给的外袍撕下一小块,用血涂在残玉上,然后塞进怀里。布料刚贴胸口,就听见系统嘀咕了一句:
【血封印生效,因果波动降低百分之六十。】
“算你还有点用。”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天。树冠遮得严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风从林间穿过,带着腐叶和沼泽的臭味。
他闻到了。
泥沼。
越往低处走,地面越软。脚踩下去,泥浆咕嘟冒泡,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但他必须去。
污浊之地最能掩盖灵息,只要他能沉进去一半,那些追兵就别想靠神识锁定他。
他咬牙往前挪,忽然感觉怀里的“替灾符”又烫了一下。
不是预兆,是反应。
有人靠近了。
他立刻趴下,脸贴泥地,屏住呼吸。
十步外,铠甲碰撞声停下。
“地上有血迹。”一个声音说。
“顺着往下找,殿下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这里快到泥沼区了,万一陷进去……”
“执行命令。”
陈凡听得头皮发麻。
他慢慢把手伸向腰间,短剑握得更紧。
但手指已经开始发僵。
寒气不止在经脉里蔓延,连骨头缝都在结冰。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趁着那队人还没逼近,他猛地翻身,整个人扑进前方的泥潭。
泥浆瞬间没过膝盖,又往上涌。他用力往前爬,一边爬一边把外袍撕成条,缠在手臂上防止被水草缠住。
“咳……咳!”
泥水呛进喉咙,他拼命抬头换气,却发现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时,远处的追兵也发现了异常。
“那边!他在泥沼里!”
“放箭!”
箭矢破空而来,钉在泥面上,溅起一片黑水。
陈凡低头躲过两支,第三支擦过肩膀,带出一道血口。
他闷哼一声,却不敢叫出来。
就在他快要被完全吞没时,怀里的“替灾符”突然剧烈发烫。
【检测到致命威胁,自动激活一次。】
话音未落,前方五步远的一个追兵突然踉跄一下,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啊——!”那人惨叫一声,倒进泥里,再没起来。
其他人愣住。
“怎么回事?”
“他中邪了!”
陈凡看着那一幕,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替灾符……真的生效了?
他还来不及细想,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冰晶碎裂的声音。
接着,整片森林安静了。
连风都停了。
追兵们举着武器,却不敢再动。
天空开始飘雪。
不是普通的雪。
是带着寒意的冰晶,每一片落下,都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的符文轨迹。
陈凡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是什么。
寒冰法则·追踪篇。
女帝来了。
她用整个天地做镜子,照他的影子。
他拼命往泥里沉,试图把自己埋进去。可越是挣扎,那股冰冷的气息就越清晰。
像是有一只手,隔着几百丈的距离,轻轻搭上了他的后颈。
【警告:高阶法则锁定,逃脱概率低于百分之一。】
“你废话真多。”他咬牙,把最后一块外袍按在伤口上,“我现在只想知道,她为啥非得抓我不可?”
【因为你偷穿了她的衣服,还抱着睡了一路。】
“那是她让我穿的!”
【但她没让你拿走。】
陈凡一愣。
糟了。
这件外袍……是女帝贴身之物?
难怪刚才她没立刻杀他。
原来是从那时就开始追踪了!
他低头看怀里的布料,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香气。
现在想扔都晚了。
雪越下越大,空中浮现出一道道冰纹,交织成网,缓缓向泥沼中心收拢。
追兵们纷纷后退。
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了。
陈凡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短剑。
剑柄沾满血和泥,滑得几乎握不住。
但他还是没松手。
“替灾符还能用几次?”
【零次。已耗尽。】
“传送符呢?”
【无法使用,符箓类道具全部失效。】
“那你还留着干嘛?”
【陪你等死啊,笨蛋。】
陈凡咧嘴笑了下,嘴角扯出血痕。
他抬头望向林梢。
雪花在那里汇聚,凝成一道身影。
白衣胜雪,眸若寒星。
冷如霜站在虚空之上,一指轻抬。
整片泥沼瞬间冻结。
冰层从中心向外蔓延,咔嚓作响,像是大地在呻吟。
陈凡被冻在原地,只剩一只手还露在外面,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短剑。
他抬头看她,声音沙哑:“我说……我只是想借个地方躺会儿……”
冷如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能冻穿灵魂。
她开口,声音比风还冷:“你穿了我的衣,闯了我的殿,伤了我的人,现在告诉我——你想躺会儿?”
陈凡眨了眨眼:“那个……能不能先解冻?我腿麻了。”
冷如霜指尖微动,一根冰刺缓缓抵上他的咽喉。
他没动。
也不敢动。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就在冰刺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他说,“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冷如霜眼神一滞。
冰刺停在半空。
陈凡看着她,嘴角咧开,露出一口带血的牙:“下次能不能别用冰锥?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