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的黑雾比东郊的更稠,像浸了墨的棉花裹在楼宇间。葵葵的摩托车刚驶进主干道,轮胎就碾到了黏腻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几缕发黑的蛊虫残肢,被阳光晒得发脆,一捻就碎。
“不对劲。”老道长坐在后座,桃木剑尖抵着掌心,“这雾里掺了‘迷魂瘴’,普通人吸多了会失魂,变成行尸走肉。”话音刚落,路边突然冲出个穿校服的女孩,眼神空洞地朝着摩托车扑来,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血。
葵葵猛打方向盘,车把擦着女孩的胳膊划过。女孩没扑到,又转身朝着路边的便利店撞去,“哐当”一声撞碎玻璃,里面传来店员的尖叫。许深的声音突然从匕首里钻出来,红纹轻轻颤着:“别碰她,她被瘴气缠上了,碰了会传染。”
张队开着警车跟在后面,见状立刻让警员下车,用老道长提前画好的护身符贴在女孩额头。护身符刚贴上,女孩突然浑身抽搐,吐出一口黑血,眼神慢慢清明:“我……我刚才像在做梦,看见好多镜子,里面有个女人一直叫我跟她走。”
镜子?葵葵心里一沉。之前在古镜厂、警局遇到的都是镜邪灵,现在市区的瘴气里又藏着镜子的影子,幕后黑手分明是想用镜邪灵和蛊虫一起,把整个市区变成陷阱。
“先去市中心广场!”许深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匕首的红纹指向东边,“那里有面‘镇魂镜’,是当年许家祖先用来镇镜邪灵的,要是被他们毁了,邪灵就再也收不住了!”
摩托车朝着广场狂飙,路上的行尸越来越多,有的围着路灯转圈,有的趴在车窗上拍打着,嘴里发出模糊的嘶吼。老道长从布包里抓出一把符纸,往空中一撒,符纸落地就烧起来,淡金色的火圈将行尸拦在外面:“撑不了多久,符纸的阳气快耗光了!”
终于到了广场,葵葵一眼就看见矗立在中心的青铜镜——镜面有两人高,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原本该泛着金光的镜面,现在却蒙着层黑雾,里面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晃动,像是被困在里面的魂魄。
广场四周站着十几个穿黑袍的人,手里都拿着铜镜碎片,正朝着镇魂镜念着诡异的咒语。碎片的红光顺着黑雾钻进镜面,镇魂镜的符文开始慢慢褪色,镜面晃得越来越厉害,像是随时会炸开。
“住手!”葵葵翻下车,匕首的红纹瞬间亮得刺眼。黑袍人听到声音,齐刷刷转过身,脸上都戴着和之前一样的铜镜面具,只有为首的人摘了面具——是个女人,左脸刻着和灰衣人一样的红珠纹路,手里拿着半片铜镜,正是之前在山顶消失的人影!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女人笑着,声音又细又尖,“不过没关系,镇魂镜快撑不住了,等它碎了,整个市区的魂魄都会被吸进镜里,到时候,我就能用这些魂魄炼出‘镜蛊’,比万蛊之王还厉害!”
许深的声音突然发颤:“她是……影部的二把手,当年跟着镜厂老板炼蛊的人!她手里的铜镜是‘母镜’,所有小铜镜都是用它炼出来的!”
女人像是没听见,举起半片母镜,朝着镇魂镜照过去:“许深,你以为把魂魄封在匕首里就能赢?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这母镜能吸魂魄,今天,我要把你和所有魂魄一起,都炼成镜蛊!”
母镜的红光撞上镇魂镜的瞬间,镇魂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符文彻底褪成黑色,镜面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的人影疯狂挣扎,有的伸出手朝着外面抓,有的朝着葵葵大喊“救我”,声音里全是绝望。
“葵葵!用匕首刺母镜的中心!那里有颗红珠,是母镜的核心!”许深的声音几乎要撕裂,匕首的红纹缠上葵葵的手腕,像是在给她力量。
葵葵刚要冲过去,女人突然甩出一条黑链,链上串着十几片小铜镜,直朝着她的胸口缠过来:“想碰母镜?先过我这关!”黑链上的铜镜突然亮起,里面映出许深的虚影,正痛苦地蜷缩着,“你看,只要我捏碎这些铜镜,你身边的人,都会魂飞魄散!”
是许深!葵葵的脚步顿住了——她看见铜镜里的许深,身上的红光越来越淡,像是被铜镜吸走了魂魄。要是她现在冲过去,女人肯定会捏碎铜镜,许深就彻底没了。
“怎么?不敢动了?”女人笑得更得意,黑链又往前伸了伸,铜镜里的许深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你不是想保护他吗?不是想救市区的人吗?现在,你只能选一个——要么看着许深魂飞魄散,要么看着镇魂镜碎掉,所有人都变成镜蛊的养料!”
广场四周的符纸火圈突然灭了,行尸们朝着这边涌过来,张队和警员们举着枪,却不敢开枪——怕伤到被瘴气缠上的市民。老道长的桃木剑已经断了半截,正死死抵着一个行尸的胸口,额头上全是汗:“葵葵!别被她骗了!铜镜里的是假的,是镜邪灵变的!”
假的?葵葵猛地回神,看向铜镜里的许深——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可真正的许深,眼睛里总带着点红光,那是魂魄凝聚的样子!她想起在古镜厂,镜邪灵也变过许深的样子,就是为了骗她靠近。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骗到我?”葵葵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匕首朝着黑链砍过去。红纹撞上黑链的瞬间,黑链上的小铜镜突然“咔嚓”全碎了,里面的虚影也跟着消失。女人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怎么会识破?”
“因为他永远不会让我为难。”葵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女人冲过去。许深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笑意:“葵葵,我就知道你能识破。”
女人慌了,举起母镜朝着葵葵照过去:“我要吸了你的魂魄!”母镜的红光瞬间暴涨,裹住葵葵的身体,她感觉魂魄像是要被扯出来,眼前全是镜子的影子——有古镜厂的大铜镜,有警局的镜墙,还有无数小铜镜,里面都映着她的脸,正朝着她伸出手。
“别被镜子缠上!”许深的声音突然炸响,匕首的红纹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裹住葵葵的魂魄,“用你的血!你的血能破镜邪灵!”
葵葵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匕首上。血珠顺着红纹流到母镜上,母镜突然发出刺耳的惨叫,镜面裂开了一道缝。女人尖叫着,想要把母镜扔出去,可母镜像是长在了她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快刺母镜的核心!”许深大喊着。葵葵握紧匕首,朝着母镜中心的红珠刺过去——匕首刚碰到红珠,母镜突然炸开,无数碎片朝着四周飞射。女人被碎片击中,身体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水,和之前的黑袍人一样。
母镜碎了,镇魂镜上的黑雾慢慢散去,里面的人影也开始变得清晰,像是要从镜里出来。许深的虚影从匕首里飘出来,朝着镇魂镜伸出手:“祖先的符文还在,我能把里面的魂魄放出来。”
可就在这时,镇魂镜突然晃了一下,镜面里钻出一道黑影——是镜邪灵!它比之前在古镜厂的更强大,浑身缠着黑雾,手里拿着半片母镜碎片:“你们以为赢了?我早就把一部分魂魄藏在镇魂镜里,只要母镜的碎片还在,我就能一直重生!”
黑影朝着许深扑过去,想要吸他的魂魄。葵葵赶紧举起匕首,红纹缠住黑影的四肢:“许深,快放魂魄出来!我来拦着它!”
许深点点头,朝着镇魂镜念起咒语。镜面的符文重新亮起,里面的人影慢慢飘出来,落在地上,眼神渐渐清明。市民们醒了过来,有的坐在地上哭,有的朝着家人跑去,广场上一片混乱,却充满了生机。
黑影看着魂魄被放出来,气得嘶吼起来,黑雾暴涨,裹住整个广场:“我要把你们都吸进镜里!”它举起母镜碎片,朝着葵葵照过去——可就在这时,许深突然冲到葵葵面前,用自己的虚影挡住了红光。
“许深!”葵葵大喊着,想要拉他回来,可已经晚了。红光裹住许深的虚影,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
“别难过。”许深的声音很轻,朝着她伸出手,“我本来就是魂魄,能帮你保护大家,已经很满足了。记住,我一直在你身边,在匕首里,在镇魂镜里,在每一缕阳光里。”
他的虚影慢慢化作光点,一半融进匕首里,一半融进镇魂镜里。镇魂镜突然爆发出金光,将黑影裹住,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变成黑灰,散在地上。
葵葵看着手里的匕首,红纹还在微微亮着,像是许深在跟她说话。张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你。”
葵葵点点头,眼泪掉在匕首上,红纹突然闪了闪,像是在回应她。她抬起头,看着广场上的市民,看着重新亮起金光的镇魂镜,心里突然变得坚定——虽然许深的虚影消失了,但影部的余孽可能还藏在别的地方,镜邪灵也可能还没彻底被消灭。
可她不怕了。因为她手里有许深留下的匕首,有镇魂镜,有张队和老道长,还有无数想要保护这座城市的人。
就在这时,匕首突然“嗡”地一声,红纹指向西边的郊区。葵葵抬头望去,那里的天空,正飘着一缕淡淡的黑雾,和之前在市区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握紧匕首,朝着西边走去。阳光洒在她身上,匕首的红纹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痕——新的战斗还在等着她,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