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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时间与空间碎片编织成的、令人窒息的混沌之茧。林默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如同溺水者,抓不住任何依托。肉身的剧痛、能量的枯竭、灵魂的创伤,在这片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的领域里,反而显得不那么真切了。

唯有那一点针尖大小、却顽强燃烧着的时痕之境,以及其中那块散发着恒定微光的时序碎片,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维系着他最后的“自我”认知,让他没有彻底被混乱同化,化作这时漏之隙中又一抹无意识的时空背景噪音。

他“听”到了苏清雪那跨越时空的呼唤,那声音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穿透厚重的混沌迷雾,却终究被无尽的乱流稀释、扭曲,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回响,烙印在他意识最深处,成为他不甘沉沦的最后锚点。

不能放弃…清雪在等他…星梭号的大家在等他…还有母亲未尽的遗愿…那场关乎“起源”与“终末”的战争…

强烈的执念,如同在死灰中复燃的星火,开始灼烧他近乎凝固的思维。

他开始不再被动地随波逐流,而是尝试着,用那残存的、与时空碎片共鸣的时痕之境,去“感知”周围这片绝对的混沌。

起初,反馈回来的只有更加狂暴和无序的信息洪流,几乎将他那脆弱的意识彻底冲垮。但他咬着牙,凭借着时序碎片带来的那一丝微弱的“秩序”特性,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握紧唯一的舵盘,一次次地调整,一次次地尝试。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这片混沌,而是去“感受”其内部那看似无序、实则蕴含着某种更深层次规律的…“流动”。

他“看”到,那些破碎的星辰景象,并非完全随机闪现,它们的生灭似乎与某些特定的时间波纹频率相关;

他“触摸”到,那些凝固的文明剪影,其停滞的瞬间,仿佛被某种强大的“终结”力量瞬间冻结,而这股力量与怀中寂灭之石的气息隐隐呼应;

他甚至模糊地感知到,那些扭曲的几何光影,似乎是不同维度、不同时间线的法则在此地碰撞、交织后留下的“伤痕”…

渐渐地,一幅庞大、混乱、却又隐隐透着某种内在联系的“时空织网”景象,开始在他意识中勾勒出来。他不再是这张网中无助的飞虫,而是开始尝试,将自己那渺小的时痕之境,如同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小心翼翼地…“连接”到这张巨网之上。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他的时痕之境太弱小,如同婴儿试图拉动巨龙的缰绳,随时可能被巨网本身蕴含的恐怖力量反噬、撕碎。每一次尝试连接,都伴随着灵魂被亿万根时空之针穿刺般的剧痛,时痕之境内刚刚稳定一丝的秩序也频频告急,几近崩溃。

但他没有放弃。苏清雪的呼唤、同伴的期盼、肩头的使命,化作了一股超越肉体痛苦的强大意志力支撑着他。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的尝试,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和失败彻底磨灭时——

嗡!

他的时痕之境,终于成功地、极其微弱地,与巨网中一条相对“平缓”的、代表着某个稳定时间流分支的“丝线”,建立了连接!

刹那间,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时间之力,如同溪流般涌入他干涸的时痕之境内!那针尖大小的领域如同久旱逢甘霖,猛地稳定下来,范围虽然没有扩大,但内部的混乱时间流却明显平复了许多,核心处的时序之光也更加明亮!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条连接,他获得了一个相对稳定的“视角”!虽然依旧身处混沌,但他不再是完全迷失,而是能模糊地感知到自身在这张时空织网中的“相对位置”,以及…那条连接着星梭号和苏清雪所在方向的、虽然遥远却真实存在的“因果线”!

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瞬间驱散了绝望的阴霾!

然而,福兮祸所伏。

就在他初步稳定下来,开始尝试顺着那条因果线寻找回归路径时,一股冰冷、邪恶、充满贪婪的意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锁定了他的时痕之境!

是那头深渊吞噬者!它竟然也扛住了秩序之光的冲击和爆炸的余波,追入了时漏之隙!而且,它似乎对林默身上那融合了时序碎片后变得更加“美味”的时间气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觊觎!

轰!

一股狂暴的、带着腐蚀与湮灭特性的深渊意念,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了林默刚刚稳定的时痕之境!

咔嚓!

刚刚建立的与时空织网的连接瞬间变得岌岌可危!时痕之境内好不容易平复的时间流再次变得紊乱!林默闷哼一声,意识如同被重击,几乎再次溃散!

“吼——!”

深渊吞噬者那庞大的、扭曲的暗红色身影,在混沌的背景下若隐若现,猩红的复眼死死盯住林默意识所在的方向,充满了赤裸裸的饥饿与毁灭欲望。它那狂舞的触手撕裂时空碎片,朝着林默狠狠抓来!

物理的攻击在这片混沌中效果有限,但这头吞噬者的意念攻击和它自带的深渊力场,却对林默这种意识体状态有着致命的威胁!

逃?在这片它同样适应的混沌中,几乎不可能!

战?以他此刻残破的状态和初窥门径的时痕之境,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危急关头,林默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看了一眼怀中那暂时安静的寂灭之石,又看了一眼那穷追不舍的深渊吞噬者,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骤然闪现!

既然寂灭之石代表“终结”,深渊吞噬者亦源自毁灭,而时序碎片维系“存在”……能否利用它们之间的对立与联系?

他不再试图稳固时痕之境,反而主动放开了对寂灭之石的部分压制,引导着一丝冰冷的终结气息,融入自己的时痕之境中,与那时序碎片的力量形成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合体。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深渊吞噬者都为之愕然的举动——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着那抓来的意念触手,将这股混合了“存在”与“终结”的时痕之力,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直指意识本源的…“心刃”!

这不是物理的攻击,也不是能量的对轰,而是…法则层面,对“存在”意义的拷问与斩击!

“我心如刃,斩却虚无!”

“时序为骨,寂灭为锋!”

“斩!”

一道微不可查、却仿佛能切开概念与现实的灰色细线,自林默的时痕之境内迸发,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斩入了深渊吞噬者那充满贪婪与毁灭的意念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的波澜。

但那头不可一世的深渊吞噬者,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它那猩红的复眼中,疯狂的贪婪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困惑、茫然、甚至…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所取代!

它“看”到了什么?是自身存在的毫无意义?是终将归于寂灭的必然命运?还是那时痕心刃中蕴含的、介于存在与终结之间的、它无法理解的矛盾状态?

这直指本源的意识攻击,对于它这种依靠纯粹毁灭欲望驱动的深渊魔物而言,造成的冲击远超任何物理伤害!

“呜……”

它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带着痛苦与混乱的低鸣,那抓向林默的意念触手如同触电般缩回,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扭曲,仿佛内部的意识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风暴。

趁此机会,林默强忍着发动“心刃”后灵魂仿佛被抽空的虚弱感,全力催动时痕之境,沿着那条与时空织网的脆弱连接,以及指向苏清雪的因果线,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蛾,向着裂隙之外的方向,拼命“游”去!

他必须尽快离开!心刃只能暂时扰乱吞噬者,无法真正击杀它!等它从意识混乱中恢复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身后的混沌中,传来深渊吞噬者愈发狂暴和痛苦的咆哮,显然那心刃留下的意识创伤正在持续发酵。

林默不敢回头,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穿梭”。

意识在时空的夹缝中飞速流逝,外界的光亮似乎越来越近……

他能否在吞噬者恢复之前,成功脱离这片绝地?

而星梭号那边,苏清雪短暂的秩序觉醒之后,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回归之路,依然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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