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废弃工厂区像一座鬼城。陈默踩着碎玻璃和铁锈，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脆响。周正给的地址是7号仓库，一栋被岁月侵蚀的灰色建筑，墙面上爬满了藤蔓。
耳机里传来苏芮琪的声音：\"我在东侧围墙外，看到你了。仓库里有热源信号，至少三个人。\"
陈默摸了摸腰间的折叠刀，触感冰凉。他回复道：\"周正说单独见面。\"
\"小心。\"苏芮琪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如有异常，立刻发信号。\"
7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陈默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下，周正坐在一个生锈的集装箱上，脸色惨白。他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武器。
\"你来了。\"周正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对不起。\"
陈默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就要跑，却发现入口已被另外两个人堵住。他悄悄按下钢笔上的紧急按钮。
\"什么意思，周正？\"陈默强迫自己冷静，手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
周正举起颤抖的右手——除了之前缺失的小指，现在无名指也不见了，伤口还包着渗血的纱布。\"他们抓了我老婆和孩子。\"他的声音支离破碎，\"马国强说...说只要把你引出来，就放他们走。\"
陈默的血液瞬间冰凉。他早该想到这是个陷阱。仓库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马国强，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小陈啊小陈，\"马国强咧嘴一笑，露出烟熏的黄牙，\"你比你爸还难抓。\"
陈默的拳头攥得发白：\"我父亲是你杀的。\"
\"聪明。\"马国强夸张地鼓掌，\"可惜聪明人都死得早。\"他转向周正，\"干得不错，老周。你老婆孩子已经回家了。\"
周正如释重负地瘫软下来，但马国强接下来的话让他脸色骤变：\"不过嘛，我改主意了。你们俩今天都得死，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
周正猛地站起来：\"你答应过的！\"
马国强冷笑：\"我答应的事多了去了。\"他对保镖使了个眼色，\"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仓库顶棚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块钢板被掀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苏芮琪，双手持枪，落地瞬间就击倒了一个保镖。
\"趴下！\"她朝陈默大喊。
陈默扑倒在地，同时掏出折叠刀弹开。枪声、喊叫声在仓库里回荡。他看到一个保镖捂着大腿倒地，另一个正举枪瞄准苏芮琪。
\"小心！\"陈默将折叠刀掷出，正中那人的手腕。枪掉在地上，被苏芮琪一脚踢开。
马国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苏芮琪正要追击，仓库另一侧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站在破碎的窗户旁，手里举着一个U盘。陈默认出了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脸——陆明玥，陆远山的女儿。
\"马国强，\"她的声音清晰而冷冽，\"你找的是这个吧？\"
马国强停下脚步，眼中闪过贪婪和恐惧：\"陆小姐，这事与你无关。\"
\"无关？\"陆明玥冷笑，\"这里面有我父亲和陈志远收集的所有证据，包括你亲手杀死那个审计员的视频。\"
陈默震惊地看向陆明玥。她认识他父亲？还有视频证据？
苏芮琪趁机移动到陈默身边，枪口仍指着马国强的人：\"陆小姐，我是省公安厅特别调查处苏芮琪。请把证据交给我。\"
陆明玥的目光在陈默和苏芮琪之间游移：\"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陈志远的儿子。\"陈默上前一步，\"我父亲和你父亲...他们是一起被害的，对吗？\"
陆明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正要回答，仓库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马国强脸色大变：\"不是我的人！\"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破门而入，见人就开枪。马国强的一个保镖当场倒地，血花四溅。
\"走！\"苏芮琪一把拉住陈默，朝陆明玥喊道，\"跟我们来！\"
三人冲向仓库后门，身后枪声大作。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马国强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周正则蜷缩在角落，生死不明。
后门通向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远处停着苏芮琪的车。他们刚跑出几步，子弹就打在前方的地面上，激起一串尘土。
\"分开跑！\"苏芮琪推了陈默一把，\"我带陆小姐走东边，你往西，老地方汇合！\"
陈默想反对，但更多黑衣人已经从两侧包抄过来。他咬牙点头，转身冲向一片灌木丛。子弹呼啸而过，他感到右臂一阵灼热——中弹了，但没时间查看伤势。
灌木丛后是一堵矮墙，陈默翻过去，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他撕下袖子简单包扎伤口，然后沿着巷子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拐进一个岔路，躲进一个垃圾箱后面。
黑衣人跑过巷子，骂骂咧咧地继续向前搜索。陈默屏住呼吸，等脚步声远去才拿出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他给苏芮琪发了条加密信息：\"安全？\"
三分钟漫长的等待后，回复来了：\"安全。陆和我们一起。老地方等你。\"
陈默松了口气，悄悄离开藏身处。苏芮琪说的\"老地方\"是城郊的一个废弃加油站，他们之前约定过的紧急集合点。
一小时后，陈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到达加油站。苏芮琪的车停在后院，车窗贴着深色膜。他敲了三下门，停顿，再敲两下——约定的暗号。
车门打开，苏芮琪警惕地扫视四周后才让他上车。后座上，陆明玥正在用湿巾擦拭手上的血迹——不是她的，陈默注意到。
\"你受伤了。\"陆明玥看向陈默的手臂。
\"擦伤而已。\"陈默撕开临时包扎，苏芮琪拿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酒精刺激得他龇牙咧嘴，但比起心中的疑问，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陆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们怎么回事了吗？\"他直视陆明玥的眼睛，\"你父亲和我父亲，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陆明玥从风衣内袋掏出那个U盘：\"三年前，我父亲在开发临港b区时发现了异常。土地出让金被挪用，规划被擅自更改。\"她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他暗中调查，发现背后是张克俭和马国强的腐败网络。\"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列表。陆明玥输入密码，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马国强和一个穿审计制服的男人在办公室交谈，突然马国强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对准那人头部。
陈默的血液凝固了。那个被枪指着的，正是他父亲陈志远。
\"这是...\"他的声音哽住了。
\"监控录像的备份。\"陆明玥轻声说，\"我父亲通过关系拿到了原始文件。他本想举报，但发现张克俭在省里的保护伞太强大。\"
苏芮琪接过话头：\"所以陆远山联系了你父亲，两个不同领域的人联手调查。\"
\"不只是他们。\"陆明玥调出另一份文件，\"还有七个受害者，都是因为发现真相而被灭口。\"
陈默看着名单，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老赵？那个交警？\"
\"昨天死的。\"陆明玥面无表情，\"车祸，和他经手过的所有证人一样。\"
苏芮琪突然问道：\"陆小姐，你怎么知道今晚马国强会在仓库？\"
陆明玥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我一直在监视马国强。我父亲死后，他的手机还在持续发送定位信号——我植入的追踪程序。\"
她调出一个地图，显示马国强近一个月的活动轨迹：\"有趣的是，他频繁出入两个地方：临港b区7号，和你们公安厅。\"
苏芮琪脸色一变：\"厅里有内鬼。\"
\"不止一个。\"陆明玥看向陈默，\"你父亲当年发现的不仅是土地腐败，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她打开最后一份文件，\"临港儿童失踪案，十二年来二十七个孩子下落不明，全都发生在b区。\"
陈默如遭雷击。他记得这个案子，曾经轰动一时，后来却不了了之。父亲生前最后几个月经常深夜研究一堆文件，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儿童器官\"等字眼...
\"张克俭和马国强在贩卖儿童？\"他声音颤抖。
\"或者更糟。\"陆明玥合上电脑，\"我父亲死前一周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地下诊所，专门做器官移植，供体是...那些孩子。\"
车内陷入死寂。陈默感到一阵恶心，他父亲和陆远山发现的真相远比想象的更黑暗。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苏芮琪打破沉默，\"陆小姐，你父亲还留下了什么线索？\"
陆明玥犹豫了一下：\"有个保险箱，密码只有我知道。但公司现在在我养兄陆沉控制下，他是张克俭的侄子。\"
陈默和苏芮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为什么张克俭能提前知道调查动向——陆沉在通风报信。
\"我们可以帮你。\"陈默说，\"但你需要信任我们。\"
陆明玥审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为什么帮你？我父亲已经死了，我可以带着证据远走高飞。\"
\"因为那些孩子。\"陈默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他们可能还活着，因为这是你父亲和我父亲未完成的事。\"
陆明玥的表情微微动摇。就在这时，苏芮琪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脸色骤变：\"全城警戒，我们在通缉名单上。\"她启动车子，\"得换个地方。\"
车子驶入夜色中。陈默透过车窗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思绪万千。父亲和陆远山的死、失踪的孩子、庞大的腐败网络...一切都联系在一起，而他们刚刚触碰到这张网的边缘。
陆明玥突然开口：\"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陆家的旧别墅，没人知道。\"
苏芮琪点头：\"指路。\"
陈默看向后视镜，远处有警灯闪烁。他们现在成了逃犯，但奇怪的是，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父亲十年前开始的战斗，现在由他继续。而身边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逐渐信任的伙伴，一个则是刚刚结盟的陌生人。
但在这场生死游戏中，他们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马国强办公室，电话响起。他接听后脸色铁青：\"三个都跑了？废物！\"他摔下话筒，对面前的黑衣人吼道，\"全部处理掉，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