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声声音。
林夜靠坐在病床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灵魂深处,那声来自遥远卡达兹废墟的共鸣低语,灼烧着他的神经。
五条老师未归,七海和虎杖虽在,却受制于总监部的监视和高专的规则。他不能等,也等不起。每拖延一秒,远方的同伴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那个疯狂的想法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用那危险未驯的力量,强行“否定”掉自己重伤虚弱、无法远行的“现状”。
他知道这无异于玩火自焚。否定法则的反噬深入灵魂,princess-03的知识碎片警告过,强行扭曲自身存在的“因果”,极可能引发规则层面的崩溃,代价可能是彻底的湮灭。
但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旁边昏迷的艾莉娅身上,那心口的烙印微微起伏,他闭上眼,将全部意志沉入那片紫金色的、由无数破碎因果线构成的意识海洋。
寻找那根代表自身“虚弱”与“禁锢”的“因果线”,然后…
“否定…”他于灵魂深处发出嘶哑的吟诵,眉心的裂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琉璃色光芒,如超新星爆发前最后的燃烧!“此身…之桎梏…此界…之阻隔…皆为…虚妄!”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排斥力猛地作用在他身上!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更可怕的、存在被强行“擦除”和“改写”的恐怖感!
他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分解,又在某种蛮横的力量下强行重组!视野被纯粹的琉璃色光芒充斥,耳边是规则崩断又强行续接的刺耳尖啸!
光芒骤然敛去。
林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隐约有琉璃色的光丝一闪而逝,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灵魂深处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并非减轻,而是被某种更强大的“虚假状态”强行覆盖了!
他成功了一小部分。他强行“否定”了自身重伤导致的“虚弱状态”和“空间移动限制”,换取了一段极不稳定的、短暂的“伪健康”和难以言喻的“空间亲和力”!
但他能感觉到,眉心的裂痕如同燃烧的炭火,灵魂与肉体的连接变得异常脆弱,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散。这种状态,绝无法持久。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挣扎着站起,最后看了一眼艾莉娅和沉睡的高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身体融入阴影,如同鬼魅般避开所有监控和结界,朝着高专之外、朝着东方疾驰而去。那被强行赋予的“空间亲和力”,让他每一次瞬步都跨越极远的距离,消耗的却是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灵魂本源。
…
与此同时,东南亚,卡达兹废墟。
这里曾是一座繁华的城镇,如今已被茂密的热带雨林和诡异的紫色瘴气吞噬。残垣断壁间,扭曲的变异植物和受到诅咒能量影响的生物发出窸窣的怪响。
废墟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上。
总监部“暗鸦”二组的成员——三名穿着特制丛林作战服、气息精悍阴冷的咒术师,正隐藏在一处半塌的神庙阴影中。他们脚下,布置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复合术式阵图,阵眼处镶嵌着几块散发着与林夜、艾莉娅能量性质略有相似、却更加狂暴混乱的奇异水晶。
阵图周围,还散落着几件精心伪造的“遗物”——破损的橙红色发饰、带有奇特科技纹路的金属碎片。
“饵已布下。”队长通过加密通讯低声道,“能量信号放大装置已启动,足以模拟出一次小规模的‘星核共鸣’爆发。目标只要进入半径五百米范围,陷阱就会启动,结合此地天然的瘴气迷宫和我们的术式,足以困住甚至重创特级目标。”
“总部命令,尽量活捉。如果反抗激烈,允许‘清除’。”另一名队员冷冰冰地补充。
…
十数小时后。
林夜的身影如同流星,轰然坠落在卡达兹废墟边缘。强行远距离空间穿梭的负担远超想象,他落地时一个踉跄,单膝跪地,猛地喷出一口泛着琉璃光屑的鲜血。眉心的裂痕灼痛得仿佛要炸开,强行维持的“伪健康”状态正在飞速消退,虚弱和剧痛反噬而来。
但他顾不上这些。写轮眼和见闻色霸气全力展开,瞬间捕捉到了废墟深处那股异常放大、带着明显诱饵气息的“星核共鸣”波动,以及周围环境中那隐藏得极好的、充满恶意的陷阱术式能量!
是陷阱!果然如此!
但在那陷阱的中心,他也隐约感知到了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与他自身力量乃至princess-03传承同源的共鸣!不是伪造品!那里真的有东西!或许是同伴留下的真正线索!
去,还是不去?
明知是陷阱,去则九死一生。
放弃离开,则可能永远失去同伴的线索。
林夜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疯狂的决意。来都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压榨灵魂本源,琉璃色的光芒覆盖全身,强行“否定”掉自身大部分的气息和存在感,如同融入环境的幽灵,小心翼翼地朝着陷阱中心潜行而去。
距离一点点拉近。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暗鸦小队的成员屏住了呼吸,手指按在了术式启动器上。
五十米!
就是现在!
“动手!”
嗡——!!!
复合陷阱术式瞬间激活!无数由瘴气和诅咒能量构成的锁链从地面和虚空中爆射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瞬间将林夜笼罩!同时,那几块作为诱饵的伪造水晶爆发出刺耳的干扰波,疯狂冲击着林夜本就混乱的精神和力量体系!
“抓住他!”暗鸦队长厉喝,三人同时从隐藏处扑出,特制的咒具直取林夜要害!
然而——
“否定!此笼不存!”
林夜眼中紫金色光芒燃烧到极致,对着笼罩而来的能量锁链牢笼,发出了撕裂般的咆哮!
那由强大术式构成的牢笼,在形成的瞬间,其“存在”的“事实”被强行抹除!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画作,瞬间消散!
暗鸦小队三人瞳孔骤缩,攻势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空隙!
林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消散的牢笼中冲出,并非后退,而是直扑陷阱中心!他的目标,是那几块伪造水晶下方掩埋着的、散发着真正同源波动的事物!
“拦住他!”暗鸦队长惊怒交加,术式再起!
“太慢了!”林夜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将最后的力量灌注于双脚,速度飙升到极致,右手猛地探入地下!
触手冰凉!是一截断裂的、镶嵌着细微蓝紫色水晶的金属臂甲!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却让他灵魂颤动的熟悉气息!是princess-03的战友?还是…
砰!
就在他抓住臂甲的瞬间,一道凝聚的诅咒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的后心!
“噗——!”林夜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向前抛飞,手中的臂甲险些脱手。强行维持的状态彻底崩溃,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视线瞬间模糊黑暗。
他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看到暗鸦小队三人冰冷的咒具已经对准了他的头颅和心脏。
“可惜了,差点就让你得手了。”暗鸦队长冷笑着逼近,“不过,任务完成。带走!”
就在其中一名队员伸手抓向林夜的刹那——
那截被林夜握在手中的断裂臂甲,其上的蓝紫色水晶忽然亮起微光!一段残存的、紧急状况下的自动防御程序被激活!
嗡!
一道细微却极其凝练的、带着纯粹“分解”特性的能量射线,猛地从水晶中射出,瞬间洞穿了那名队员的手掌!
“啊!”队员惨叫后退。
“什么鬼东西?!”暗鸦队长一惊。
趁此机会!
林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臂甲按在自己眉心那灼热的裂痕之上!
“否定…吾之…绝境!”
他将最后的意志,赌在了这未知的造物与自身崩溃的力量之上!
臂甲上的水晶光芒大放,与他眉心的琉璃色光芒疯狂交织、冲突、然后…产生了一种极不稳定的、短促的共鸣!
嗡!!!
一道扭曲空间的、极不稳定的琉璃色能量旋涡,以林夜为中心猛地炸开!
强大的排斥力将暗鸦小队三人狠狠掀飞!
能量旋涡急速旋转,眼看就要将中心的一切都撕碎!
林夜的身影在旋涡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那截臂甲似乎耗尽了最后能量,水晶彻底黯淡。而林夜眉心的裂痕也光芒尽散,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真正的裂痕!
旋涡骤然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坑,以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随时会碎裂的林夜。
暗鸦小队三人狼狈地爬起,惊骇地看着深坑中的林夜,又看了看自己差点被分解的手掌,一时间竟不敢轻易上前。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一株扭曲的巨树之后,一个戴着漩涡面具、眼神淡漠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在林夜眉心那新增的裂痕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计划需要一点小小的调整了…”他低声自语,身影缓缓融入神威空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