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顶部，法坛已然布置完毕。以灵玉为基，刻画着繁复古老的符文，四周插着几面绘制着奇异火焰图腾的阵旗。
朱葛灿换上了一身略显宽大的八卦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神情肃穆，倒是有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如果忽略他那依旧显得有些惺忪的睡眼的话。
天音宗和赤火宗不少高层、弟子都远远围观着，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祈晴之术，太过玄乎，若非形势所迫，几乎无人会相信。
肖炘负手立于自家飞舟船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戚秀、辛嫦、季冠杰等天音宗长老则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法坛，心中忐忑不安。
朱葛灿立于法坛中央，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了他的“作法”。
只见他先是慢悠悠地点燃了三炷高香，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拜了三拜，动作缓慢而虔诚。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铜铃，叮叮当当地摇了起来，铃声清脆，却似乎并无什么灵力波动。
摇完铃，他又开始踏着一种极其繁琐、看似毫无规律的步法，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祷文，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朱葛灿依旧在法坛上不紧不慢地绕着圈子，步伐越来越复杂，吟唱声也越来越大，但天空……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那副大战过后阴霾沉沉、水汽氤氲的模样，甚至因为气温升高，河面蒸腾起更多的白雾，显得更加闷热潮湿。
围观的人群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这……行不行啊？” “都快半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看就是装神弄鬼……” “赤火宗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石勇在一旁看得直打哈欠，低声对我嘀咕：“陈林兄弟，这老家伙在跳大神呢？俺看着都困了。”
白薇和叶青也面露疑惑。
我微微皱眉，神识仔细感知着法坛周围的能量变化，却发现除了那几块作为基座的灵玉在缓缓释放灵气外，朱葛灿的那些动作和吟唱，几乎引动不了任何天地灵力的回应。这完全不像是在施展什么高深法术，倒更像是一场……表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连肖炘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目光锐利地扫向法坛。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认为这场闹剧即将以失败告终时——异变陡生！
并非是众人期盼的云开日出，而是……天空之中，那原本就沉郁的乌云，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加厚！
原本只是阴霾的天空，迅速变得漆黑如墨！低沉的雷声从云层深处隆隆传来，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几乎要凝结成水滴！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弟子惊愕地抬头望天。
“乌云更密了！好像要下雨了！”
“他不是在祈晴吗？怎么越祈雨越大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这效果简直是南辕北辙！
戚秀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季冠杰更是冷哼一声，袖袍一甩，显然已是怒极。
法坛上的朱葛灿似乎也“吓”了一跳，动作猛地一停，抬头看天，脸上露出“惊愕”和“慌乱”的表情，手中的桃木剑都差点掉在地上。
“呃……这个……天象有异，法坛灵气冲撞，待老夫再……”他试图解释，手忙脚乱地想要继续作法。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哗啦啦！！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瞬间将所有人淋了个透心凉！雨水冰冷，打在脸上生疼，更是将河面上的血污和灰烬冲刷得一片狼藉。
那所谓的“九焱盘龙阵”的阵盘，在被雨水浇到的瞬间，其上燃烧的火焰顿时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黯淡下去，冒起阵阵白烟，灵力波动变得极其紊乱微弱！
朱葛灿站在法坛上，被淋得像只落汤鸡，道袍紧紧贴在身上，显得滑稽又狼狈。他徒劳地挥舞着桃木剑，似乎还想“力挽狂澜”，但那模样，更像是在雨中胡乱比划。
肖炘站在飞舟上，任由雨水冲刷着他阴沉的脸色，眼神冰冷地看着朱葛灿，一言不发。但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天上的乌云还要沉重。
“哈哈哈！天音宗的一群傻叉们又在犯蠢了。”阴神门的方向，似乎隐约传来了嘲讽的大笑声，仿佛在欣赏这场天大的笑话。
天音宗弟子们面面相觑，看着彻底失效的火阵，看着被淋成落汤鸡、还在“作法”的朱葛灿，看着阴沉着脸的赤火宗宗主，一股绝望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他们期待的援军？这就是能拯救他们的护宗大阵？
戚秀长老闭上眼，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猛地转身，不再看法坛一眼，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沙哑：“传令……各舰……各自为战，准备……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