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碍于秦云桥在场,官差强压下火气,没有发作,但嘴角那点勉强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了。
连那些看戏的百姓都皱起了眉头,看向文姨娘的眼神里鄙夷明显。
一个妾室,竟敢如此公然羞辱曾经的嫡母、如今的诰命夫人、郡主生母,简直闻所未闻!
江氏尚未开口,秦云桥先是一愣,随即竟觉得文姨娘这话虽粗俗,却莫名地说到了他心坎里。
对啊,江氏一个和离的女人,他还想着有一天江氏会来求他,凭什么在他面前摆出那副清高模样?
他心底那点阴暗的得意刚冒头,魅影甩出鞭子就要上去抽人。
被江氏一个眼神制止,意思是不用理会这些口舌之争,以免那怀着身孕的文姨娘碰瓷。
倒不是她怕,她就是不想给自己的女儿惹麻烦。
江氏看着秦云桥那色厉内荏的模样,再看看林氏和文姨娘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正要开口,突然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嗤笑先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朝朝和秦朝阳不知何时已站在郡主府门前。
秦朝朝今日穿着一身郡主品级的常服站在江氏身旁,虽年纪小,但通身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秦朝阳站在江氏的另一边,一身月白衣衫,温润如玉,神色平静无波。
但那全然维护,立在江氏身侧的姿态,立场再明显不过——
他的母亲在何处,何处才是他的家和他的根。
兄妹两人站在江氏旁边,江氏笑得欣慰,对儿女说自己没事,别担心。
秦朝朝挽着江氏的手臂,没看文姨娘,目光锐利地射向秦云桥:
“我当是谁在这里满嘴喷粪,原来侯爷府上的规矩,就是纵一个贱妾,当街羞辱朝廷亲封郡主的生母?”
“我母亲堂堂正正和离,清清白白做人,皇上亲口赞誉‘教子有方’,御赐‘淑德贤良’的匾额还在郡主府里挂着!郡主府就是她的家!”
“你一个靠着身孕才能站在这门口的贱妾,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文姨娘仗着身孕在侯府内跋扈惯了,连林氏也不敢拿她如何,她竟忘了外头的尊卑。
秦朝朝左一句“贱妾”,右一句“贱妾”,像巴掌一样扇在文姨娘脸上,就那么一瞬,文姨娘脸上的血色就退了个干净。
秦云桥一句“孽障”刚要出口,秦朝朝嗤笑一声,环视了一圈侯府那略显破败的门庭,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你说我母亲惦记侯府?你们觉得,如今的侯府,还有什么值得我母亲‘惦记’的?”
“是这刷了金粉的旧灯笼?还是这锅......嗯,闻着似乎火候过了的肉羹?”
秦朝朝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
那侯府门楣上,为了撑场面而悬挂的鎏金灯笼,在日头下确实显出了几分斑驳掉漆的寒酸。
更别提那隐隐飘出的、带着一丝焦糊气的肉羹味道,被秦朝朝这般刻薄地点出来,更是将景安侯府外强中干的窘迫摊开在了阳光下。
秦云桥被女儿当众如此鄙夷,尤其还是在江氏面前,他脸上火辣辣的,方才心底那点阴暗的得意被碾得粉碎,只剩下难堪和羞愤。
文姨娘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她见秦云桥被秦朝朝挤兑得如此窘迫,为了讨好侯爷,竟忘了心头因那句“贱妾”而生的害怕。
不等秦云桥缓过气,文姨娘猛地挺了挺肚子,仿佛那便是她无往不利的盾牌,尖声叫道:
“郡主!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侯爷再怎么样也是您的生父,您怎可如此作贱侯爷,作贱侯府的门楣?何况,江夫人和离是事实......”
文姨娘话还没说完,秦朝朝凌厉的眼神射过去,
“文姨娘,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本郡主做事,也配一而再再而三的议论当朝一品诰命?”
秦朝朝明明平日里软萌软萌的,可此刻通身的气势把在场的人都唬住了。
秦云桥一愣一愣的,文姨娘靠在秦云桥怀里梨花带雨,林氏也乐得见文姨娘被收拾,暗搓搓地看戏。
秦朝朝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江氏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对方怀着身孕不便出手,她可没那些忌讳。
她轻哼一声,转向那官差:
“差爷,按大楚律,侯爵府上的妾室辱及命妇,该当何罪?”
那官差早已冷汗涔涔,闻言立刻躬身:
“回郡主,按律,当掌嘴二十,罚银十两,若命妇追究,可送官究办!”
文姨娘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秦云桥气得吹胡子瞪眼,往前一步吼道:
“秦朝朝,你敢!”
秦朝朝看都不看他,对魅影说道:
“魅影,去给我掌嘴,只打脸,避开她的肚子。”
魅影眼中寒光一闪,当即领命上前。
文姨娘吓得尖叫,慌忙往秦云桥身后躲:
“侯爷!侯爷救我!”
秦云桥脸色铁青,指着秦朝朝就骂:
“孽女!孽女!”
“她即便是个妾室,可她到底是你长辈,如今还怀着身子,你也敢!”
“我秦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儿,当初在猎场,怎么就没把你给......”
秦云桥话没说完,被秦朝阳双眼射去的寒光硬生生地赌了回去。
魅影身形一晃便到了跟前,一把拽过文姨娘,拎着她的衣领“啪!啪!”就是几巴掌。
文姨娘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魅影,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恐惧。
“你......你敢打我?!”
魅影冷冷一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说完又是几巴掌。
“啪!”
“这一掌,是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玩意,也敢当我家主子的长辈!”
魅影声音冰冷。
文姨娘被打得边哭边喊:
“我怀着侯爷的骨肉!你们不能......”
“啪!”
又一记耳光扇在脸上。
“这一掌,是罚你口出狂言,辱及命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