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走出通道时,风雪已经变了节奏。不再是无序的呼啸,而是带着某种规律性的低鸣,像是大地在喘息。他停下脚步,掌心贴向地面,那股从地底传来的震颤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不是扩散,是汇聚。
“不对。”他低声说。
古月娜皱眉:“什么不对?”
“地脉波动的方向反了。”林羽站起身,右手按在衣袋中的金属装置上。那东西正微微发烫,表面符文一圈圈亮起,如同回应他的触碰。“它不是在向外释放能量,是在往某个点收束。”
雪帝走近几步,冰蓝色长发在风中轻扬。她没有说话,但指尖凝出一缕寒气,轻轻划过空气。那道气息刚离手,便被远处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扭曲消散。
“有人动过极北之心的流向。”她说得极冷,“这不是自然现象。”
林羽摇头:“不是人。是系统……不,是增幅器自己启动了某种机制。”他取出那块菱形蓝晶镶嵌的装置,指腹摩挲着中央跳动的核心。就在接触的刹那,体内那条新生的经络骤然发热,魂力运转路线自动偏移,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新路径流转全身。
他猛地闭眼,又迅速睁开。视野里多了些东西——空气中浮现出淡蓝色的能量丝线,纵横交错,连接着冰层下的每一处断裂带。那是极北之地的地脉网络,此刻正因异常波动而剧烈震荡。
“我能‘看’到它们了。”他说,“增幅器把我的感知接进了地脉系统。”
“你确定这是好事?”古月娜盯着他泛蓝的眼角,“你的魂核频率正在改变。”
林羽没回答。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魂力凝聚成团。原本乳白色的光晕竟染上了幽蓝边缘,且形态极其稳定,仿佛不受外界风雪干扰。他尝试将其投向十米外一块巨冰,魂力球飞行途中竟分裂为三道细流,精准命中冰体三个薄弱点,轰然炸裂。
雪帝瞳孔微缩:“这不像魂师能做到的事。”
“不是魂技。”林羽收回手,“是增幅器在帮我计算最佳输出路径。它不只是放大能量,还在优化控制精度。”
话音未落,脚下猛然一震。远处冰原裂开一道缝隙,漆黑的口子中喷出刺骨寒雾,紧接着,数十头魂兽从地下冲出,双眼赤红,肢体抽搐,明显处于狂化状态。
“又是被引来的。”古月娜后退半步,银发无风自动。
林羽却向前一步:“这次不一样。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那个方向。”他指向裂缝深处,“它们想阻止什么出来。”
雪帝冷笑:“你现在连魂兽的想法都能猜了?”
“不是猜。”他握紧增幅器,“是它告诉我的。”
下一瞬,他将装置高举过头,按下侧面一枚隐秘按钮。整块金属瞬间展开,化作一个环形框架,蓝晶悬浮其中,急速旋转。一股庞大吸力自中心爆发,周围空气仿佛被抽空,雪花逆流而上,尽数涌入框架之内。
“你在做什么!”古月娜厉声问。
“借力。”林羽咬牙,“地脉暴动产生多余能量,我不拦,我用。”
环形装置吸收能量的速度越来越快,林羽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双腿微微颤抖,皮肤下蓝光游走如网。但他没有停下,反而将魂力注入更深。
终于,在一声低沉嗡鸣中,框架爆发出强光。一道半圆形的透明屏障拔地而起,以他们三人为圆心,迅速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狂风暴雪骤然平息,连地面的裂缝都在缓缓闭合。
“这是……结界?”雪帝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临时稳压场。”林羽喘息着解释,“用失控能量反向压制地脉节点。撑不了太久,但够我们看清源头。”
屏障推进至百米时,忽然一顿。前方冰层剧烈起伏,一头体型远超寻常的万年冰甲熊破土而出,双目血红,利爪撕向屏障。撞击瞬间,整个防御结构剧烈晃动,边缘出现细微裂痕。
林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但他仍站着,手指死死扣住增幅器边缘。
“再来。”他说。
古月娜突然出手,一道银色锁链从袖中射出,缠住冰甲熊脖颈,猛力一拽。那庞然大物被拉得踉跄,尚未站稳,雪帝已闪身至其背后,冰晶权杖点地,一圈极寒冲击波扩散而出,直接冻结其下半身。
“别死太快。”她冷冷道,“我还想知道谁在背后操控。”
林羽趁机调整增幅器角度,将剩余能量集中于一点。屏障收缩,压缩成一道锥形光柱,直刺冰层深处。光柱穿透的瞬间,下方传来一声类似龙吟的嘶吼,紧接着,所有狂化魂兽动作停滞,眼中红光逐一熄灭。
“有效了。”他松了口气,单膝跪地,手臂撑住身体。
古月娜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肩膀:“还能站起来吗?”
“能。”他抓住她的手腕借力起身,目光却始终盯着增幅器。那块蓝晶仍在跳动,但节奏变得缓慢,像是完成了某种阶段性任务。
雪帝站在不远处,望着重新趋于平静的冰原,声音很轻:“你刚才用的,不只是工具。”
“我知道。”林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蓝光并未完全退去,反而沉淀下来,像是一部分真正融入了身体。“它在改写我的魂力运行方式。”
“那你打算怎么办?”古月娜问,“继续用它控制地脉?还是任由它改造你?”
林羽沉默片刻,将增幅器收回衣袋。金属外壳贴着胸口,仍有余温。
“都不是。”他说,“我要弄清楚它为什么选中我。”
三人静立原地,风雪渐歇。可就在此时,林羽忽然抬头,望向北方。
那里,一道新的震动正从极深冻土中升起,频率与刚才完全不同,更加沉重,也更加……有目的性。
他迅速取出增幅器,屏幕亮起一行数据:【检测到异常能量源,坐标锁定中】。
数字跳动几下,定格在一个位置——正是他们脚下。
林羽猛地抬头,看向雪帝和古月娜:“这里不是终点。我们一直以为是在阻止暴动,其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增幅器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一闪,再一闪。
然后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