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资本大厦地下七层,核心动力区。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烧焦神经元和臭氧的甜腥味被一种新的、更令人作呕的气息覆盖——那是高强度辐射灼烧有机质后特有的、类似炙烤昆虫的微甜焦糊味。巨大的强化玻璃舱壁上,那道幽绿的裂痕此刻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搏动着,绿光明灭不定,每一次明暗转换都伴随着舱内营养液更剧烈的翻涌,以及顾承泽那具干瘪躯体更猛烈的、超出物理极限的抽搐。
连接他颅骨的粗壮线缆不再是输送能量的管道,反而像成了某种邪恶生命体的脐带,贪婪地汲取着他残存生命转化成的怨毒,将幽绿的、实质化的精神污染脉冲泵入上方的全球金融网络。监控屏幕上,代表他脑电波的图谱已经彻底扭曲成一片尖锐的、持续高峰的Gamma波地狱,旁边血红的警报文字疯狂闪烁:
【污染核心:意识扩散率87%】
【载体:高频神经寄生脉冲】
【目标:全球金融节点】
控制台前,护工的白色防护服上溅满了暗绿色的、类似脑脊液的粘稠物质——那是几分钟前一台过载监测仪器爆裂的残留。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防护镜下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主屏幕。屏幕上不再是数据和图表,而是一幅动态的、覆盖全球的神经脉冲扩散热力图。代表污染的幽绿色光点,正以东京为中心,沿着海底光缆和卫星链路,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吞噬着代表正常金融节点的蓝色光点。
“污…污染突破东京证交所节点…正向伦敦、纽约…” 护工的声音如同坏掉的录音机,断断续续,带着非人的电子杂音。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似乎想操作什么,却无能为力。他的部分低级神经中枢,已被无孔不入的污染脉冲轻微侵蚀。
伦敦,金融城。伦敦金银市场协会(LbmA)交易大厅。
这里曾是资本永不眠的圣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巨大的穹顶屏幕,原本应该流淌着全球黄金、白银、铂金、钯金的实时报价,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漆黑。所有的终端机屏幕同样漆黑。备用电源的指示灯徒劳地亮着,却无法点亮任何一块显示屏。
数百名穿着考究西装、系着温莎结的交易员,僵立在各自的工位前。他们的姿势出奇地一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虚按在冰冷的键盘上,头颅却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高高地向上仰起,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穹顶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嘶嘶声。
突然!
嗡——!
一种超越听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蜂鸣,毫无征兆地在每一个交易员的大脑深处炸响!
“呃啊——!”
“头…我的头要炸了!”
凝固的画面瞬间破碎!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所有的交易员在同一毫秒内,身体猛地绷紧!双手不再是虚按,而是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十指痉挛着、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疯狂砸向面前漆黑的键盘和屏幕!指甲在坚硬的玻璃和塑料上崩裂、翻卷,鲜血瞬间染红了按键!
更恐怖的是他们的嘶吼!
那不是混乱的惨叫,而是数百个喉咙被同一种力量操控,发出的完全同步的、如同地狱合唱般的咆哮!那声音扭曲、嘶哑,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尽的怨毒,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反复回荡、共振,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声波风暴:
“SINK——LYNN——!”
“SINK——LYNN——!”
“SINK——LYNN——!”
(沉没——璃——!)
随着这同步的诅咒嘶吼,他们的眼耳口鼻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线!鲜血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昂贵的定制西装上,染红了温莎结,也染红了他们疯狂敲击键盘的、血肉模糊的手指!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被鲜血染红的指尖,在漆黑的、无响应的屏幕上徒劳地敲击着。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那同步的、撕裂灵魂的“SINK LYNN”嘶吼!鲜血在屏幕上涂抹出混乱的图案,偶尔,在血浆的缝隙间,被砸裂的液晶屏内部短路产生的微弱电火花,会短暂地照亮屏幕上几个歪歪扭扭、由碎裂像素组成的字母:
S… I… N… K…
如同用血肉书写的死亡宣言。
璃资本顶层,辐射王冠办公室。
姜璃站在巨大的屏幕墙前。屏幕上分割着伦敦金交所那地狱般的实时画面:数百名如同丧尸般同步嘶吼、敲击、七窍流血的身影;被血液涂抹的漆黑屏幕;以及那反复回荡的“SINK LYNN”诅咒。另一块屏幕上,显示着神经污染脉冲的全球扩散热力图,幽绿色的瘟疫已经吞噬了伦敦节点,正如同海啸般扑向纽约、芝加哥、法兰克福……
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粘稠、带着窒息般绝望和滔天恨意的神经脉冲,正透过全球金融网络,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向她的大脑。植入的钚金起搏器疯狂搏动,试图对抗,但那源自顾承泽被永恒折磨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与她体内的辐射能量竟有某种诡异的同源性,对抗变得异常艰难。她胸前的辐射王冠光芒剧烈闪烁,忽明忽暗,左胸植入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引爆一颗微型炸弹。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不再是暗红,而是夹杂着大量闪烁幽蓝光芒的辐射尘颗粒,溅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她的身体晃了晃,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脸色是死一样的灰败。
屏幕上,代表璃资本自身股价的K线,在神经污染的冲击下,开始剧烈波动,隐隐呈现【溺亡曲线】的雏形。更糟糕的是,地下七层监控显示,玻璃舱壁的幽绿裂痕在污染脉冲的输出下,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扩大!
必须清除!不惜一切代价!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全身,压倒了肉体的痛苦。姜璃的眼中只剩下绝对的、毁灭性的冷酷。她猛地撕开自己左胸的衬衫!露出覆盖着纱布的植入伤口。纱布早已被渗出的、带着辐射蓝光的体液浸透。
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在伤口旁一个隐秘的、血红色的物理超频按钮上!
“启动…钚金心脏…最高超频模式!” 她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辐射脉冲…全功率输出!目标…所有被寄生节点!烧毁…他们的脑前叶!”
“警告!超频模式将导致心脏起搏器熔毁风险超过90%!宿主脏器将承受不可逆辐射损伤!” 控制台传来冰冷的系统警报。
“执行!” 姜璃的咆哮盖过了警报。
嗡——!!!!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低沉的、却又足以撕裂空间的嗡鸣,从姜璃体内爆发出来!
她胸前的钚金起搏器位置,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不再局限于植入点,而是如同狂暴的电路,瞬间沿着她的血管纹路蔓延至全身!皮肤下的血管如同烧红的灯丝般根根暴起、发亮!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由内而外燃烧着辐射烈焰的人形火炬!
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的伽马射线脉冲,混合着王冠的辐射能量,被强行压缩、凝聚,以姜璃为原点,顺着璃资本大厦那连接全球金融网络的主干光缆,如同灭世的洪流,咆哮而出!
这脉冲不再是防御性的对抗,而是纯粹的、无差别的意识消杀武器!它无视物理阻隔,精准地锁定那些被幽绿污染脉冲标记的神经节点——每一个正在同步嘶吼“SINK LYNN”的被寄生者!
伦敦金交所。
就在一个交易员嘶吼到最高音,眼球因充血几乎要爆裂的瞬间——
滋啦——!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如同湿木头在烈火中爆裂的声响,从他的颅骨内传出!
他疯狂敲击屏幕的手指骤然僵直!七窍流血的面孔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放大到极限,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死鱼般的灰白。一缕混合着蛋白质焦糊味的、淡淡的青烟,从他的头顶百会穴位置袅袅升起。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骨牌!大厅里那数百名同步嘶吼、七窍流血的身影,在辐射脉冲扫过的瞬间,如同被同时切断了提线的木偶,齐刷刷地、毫无生气地瘫软下去!砸在冰冷的交易台、椅子、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所有同步的嘶吼戛然而止,只剩下尸体倒地的闷响和尚未散尽的、焦糊的青烟。
死寂。比之前的诡异寂静更彻底的死寂。只有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残留的辐射臭氧味,在空旷的大厅里弥漫。
璃资本办公室,姜璃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辐射蓝血。她胸前的幽蓝血管纹路如同过载的电路般明灭不定,钚金起搏器的搏动变得微弱而紊乱。但她强行支撑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上,伦敦金交所的监控画面被切换。不再是满地尸体,而是十几名穿着璃资本黑色防护服、戴着全封闭头盔的“回收员”,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瘫倒的尸体旁。他们动作迅捷而冷酷,用电极探针精准地刺入尸体的太阳穴和后颈脊椎,连接上便携式的高密度神经信号捕捉器。
“激活…人体显示屏协议。” 姜璃的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
回收员们迅速将处理过的尸体拖拽、摆放。他们被以扭曲的姿势固定在特制的合金支架上,如同提线木偶。支架连接着巨大的背投光源。
嗡!
光源亮起!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瘫软、失去意识的尸体,在强电流和神经信号捕捉器的刺激下,四肢、躯干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在背后的投影墙上投射出扭曲跳动的光影!回收员精准地调整着电流强度和尸体抽搐的角度、幅度!
渐渐地,那些混乱抽搐的光影开始被强行“编辑”、组合!
投影墙上,由数十具抽搐尸体投射的光影,竟然硬生生地拼凑、形成了一幅巨大、扭曲、却无比清晰的——伦敦金现货的实时K线图!
一具尸体手臂的抽搐幅度代表价格涨跌的百分比;几具尸体腿部同步的痉挛频率代表交易量;而尸体整体的剧烈扭动程度,则代表着市场的恐慌指数!
一幅由死亡肉体驱动、神经抽搐构成、散发着血腥与焦糊味的活体K线图,在伦敦金交所的穹顶下,无声地、诡异地跳动着!向幸存的、躲藏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少数人,展示着被姜璃强行“稳定”下来的、沾满血肉的金融市场。
姜璃看着屏幕上那幅由她亲手创造的、扭曲的“杰作”,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冰冷掌控和一丝疯狂意味的弧度。她胸前的钚金光芒,在完成这终极的“意识消杀”与“废物利用”后,终于彻底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