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手刚碰到陈渊的胳膊，他就停下了。
主机旁那团灰白色的东西还在动，像是有生命一样贴在培养舱内壁上爬行。
“别碰。”她压低声音，“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陈渊没动，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滚动的信息里夹杂着一些代号和时间戳，他快速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几个编号和之前在过滤装置里找到的芯片标记一致。
“是同一批东西。”他说，“他们用医疗系统做中转站，把实验数据传出去。”
林悦皱眉：“可谁会拿病原体当快递发？”
话音未落，角落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盖板被踩松了。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医疗室最里面的一扇小门微微晃动，门缝透出一点光。
“刚才没人从那边出来。”林悦低声说，“我们进来的时候那门是关死的。”
陈渊慢慢靠近主机，顺手拔掉了连接主控台的数据线。屏幕闪烁两下，红色大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弹窗提示：**“本地备份已激活”**。
“它在自保。”他说，“断了外联，就开始存档。”
林悦已经摸到了墙边，伸手推开半掩的小门。后面是一条窄走廊，墙上挂着白大褂，地上摆着几双医用胶鞋。再往里是个独立诊室，桌面上放着一台老旧的手持终端，屏幕还亮着。
“有人常来。”她说，“杯子还是热的。”
陈渊走进来，拿起终端。登录界面需要指纹，但他注意到侧边有个物理按键磨损严重——那是强制跳过验证的老办法。他按住键不放，长按十秒，系统发出警告音后自动进入维护模式。
文件列表跳了出来。
大部分是常规病历记录，但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很怪：**“b-7随访”**。
点开后全是影像资料，时间跨度超过三个月。最早的视频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坐在椅子上咳嗽，医生正在给他听诊。画面突然抖了一下，镜头转向天花板，接着传出对话声。
“第十七次暴露测试，对象无明显反应。”
“加大剂量。”
“上次已经超安全阈值了。”
“我说了算。”
录音到这里中断。
陈渊翻到下一个文件，这次是夜间拍摄的。画面模糊，但能看清维生舱被打开了，一个人影把某种液体注入病人鼻腔。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期间病人始终昏迷。
“他们在真人身上试。”林悦咬牙，“这些混蛋连麻药都不打？”
陈渊继续往下翻，终于在一个隐藏分区里找到了加密日志。破解花了三分钟，用的是他在工程部学的通用密钥算法。解密后的第一行字让他瞳孔一缩。
**“b-7病毒具备跨体液传播能力，空气载体稳定性提升至83%，预计第七代可实现全域扩散。”**
林悦凑过来念完这段，脸色变了：“他们不是想控制几个人，是想让整艘船的人都染上？”
“不止。”陈渊指着后面一条记录，“看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倒计时结束后的两小时。他们计划在那时打开全舰通风阀，让带病毒的空气流入生活区。”
“然后呢？等大家发烧躺倒，他们趁机抢资源？”
“更像是筛选。”他说，“你看这里写着‘保留高耐受个体’，说明他们不需要全员感染，只要挑出能活下来的。”
林悦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些人不是病人，是种子？”
陈渊没回答，手指滑向最后一条记录。
**“样本回收进度：6\/7。最后一例将在明日移交。”**
“还没完。”他说，“还有一个目标没动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关掉终端，退到诊室角落。陈渊顺手把杯子塞进兜里，顺带拉灭了顶灯。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白光扫过桌面。
“有人动过这里。”一个男声说。
“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回应，“权限只有我和G医生有。”
“但终端温度不对，刚用过。”
脚步声靠近，手电光照到了地上的脚印。林悦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躲到桌子下面。陈渊贴着墙站着，手里攥紧了工具刀。
那人走了进来，穿着医生制服，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检测仪。他低头检查终端接口，又摸了摸机身。
“确实发热。”他嘀咕，“难道系统自己启动了？”
陈渊认出了这人。
是船上唯一的注册医生，大家都叫他G医生。平时话不多，总在医疗室待到深夜。有一次小李发烧，还是他半夜起来处理的。
但现在，他正把一张新存储卡插进终端。
“最后一次更新。”他低声说，“等明天交差就行。”
等他转身要走，陈渊忽然开口：“你给谁交差？”
G医生猛地回头，手电筒掉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问你。”林悦从桌下钻出来，“你在给人种病毒？”
“胡说！”他后退一步，“我没有！我只是按流程记录数据！”
“记录谁的数据？”陈渊上前一步，“那个‘b-7’是什么？为什么要活体测试？”
G医生嘴唇发抖：“我不知道那是病毒……上面说是新型免疫增强剂……让我照做就行……”
“谁让你做的？”
“我不能说……”
“你现在不说，等全船人都倒下了，你觉得自己能跑掉？”林悦冷笑，“你以为你是医生，其实你是帮凶。”
G医生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双手抱头。
“我只想救人……真的……可他们抓了我女儿……说要是我不配合，就把她送去货舱做实验……”
陈渊眼神变了。
“所以你是被迫的？”
“一开始是……后来我发现不对劲，想停，但他们换了我的权限密码，还派人盯着我每天打卡……我连报警都做不到……”
林悦看了陈渊一眼。
“他说的是真是假？”
“心跳和语速正常。”陈渊说，“不像撒谎。”
G医生抬起头：“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他们在哪藏了原始样本，也知道怎么关掉释放程序。”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我没机会……每次我想找人说话，监控就会突然重启……或者有人假装查房进来盯着我……”
陈渊沉默几秒，伸手把他拉起来。
“现在有机会了。”
G医生喘了口气：“实验室下面有个地下冷藏库，真正的b-7原株就在那里。他们怕被人发现，只让核心人员进出。”
“你怎么进去？”
“我有临时通行码，每周更新一次。明天就是更换时间。”
林悦立刻说：“那就等明天？”
“不行。”陈渊摇头，“倒计时只剩十八小时，他们可能提前行动。我们必须今晚拿到证据，然后切断传播路径。”
G医生点头：“我可以带你们去冷藏库，但只能待十分钟。超过时间警报就会响。”
“够了。”陈渊说，“拍下数据，带走样本，足够让联盟介入。”
三人正准备动身，林悦忽然指着终端屏幕。
刚才关闭的文件夹，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了。
最新一条记录正在生成。
**“紧急通知：计划提前六小时，请各节点做好准备。”**
陈渊盯着那行字，缓缓吐出三个字：
“来不及了。”
G医生脸色煞白：“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
“不一定。”陈渊盯着屏幕，“可能是例行调整。但我们不能再等。”
他转向林悦：“联系张宇，让他控制主控室，封锁所有对外通讯。如果有人想远程启动系统，必须先过他那一关。”
“我已经发了暗号。”林悦掏出通讯器，“他收到就会动手。”
陈渊看向G医生：“带路吧。我们去冷藏库。”
G医生点头，带着他们穿过诊室后的小门，沿着一条隐蔽楼梯下行。空气越来越冷，墙壁开始结霜。走了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生物识别锁。
G医生把手掌按上去，读取成功。门缓缓开启，寒气涌出。
里面是一个小型仓库，架子上摆满密封罐，每个都标着编号。最中间的台子上放着一个银色容器，表面写着：**“b-7原型株·绝对禁止开启”**。
陈渊走过去，打开随身记录仪。
“拍下来。”他说，“这是最关键的证据。”
林悦举起设备，刚按下录制键，身后突然传来电流声。
整个房间的灯闪了一下。
接着，所有柜门自动弹开。
罐子一个个浮起，悬停在半空。
陈渊猛地回头。
终端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指令：
**“远程接管成功。全体样本进入激活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