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盯着门口那个灰袍人，手还悬在按钮上方。那人站在原地，没往前走，也没出声警告，只是把扳手往地上一放，发出清脆的金属响。
“三分钟。”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再等三分钟，他们自己会断链。”
陈渊没动。他的手指离确认键只有半寸，只要轻轻一碰，整个地下核心就会脱离网络，策划者的能源网当场瘫痪。但这个人来得太巧了，说的话也太准。
“你是谁？”他问。
“小李。”那人掀开兜帽，脸上那道划痕还在渗血，“我跟着你下来的通风管，爬了二十米，差点被卡住。”
陈渊愣了一下。“你不是在上面负责通讯接应？”
“是啊，可我看你一个人下去，总觉得要出事。”小李抹了把脸上的汗，“而且林悦刚发消息，她说外面的复制体已经开始自爆了，好几个据点同时断联，系统乱套了。”
陈渊回头看了眼屏幕。能源调度图上，原本连向基地的红线正在一根根消失，北区、东区、西南哨站……数据流变得杂乱无章。
“不是我们干的？”他问。
“不是。”小李走近几步，“是内部冲突。有人启动了强制同步协议，结果引发反噬。现在所有低权限节点都在崩溃，高阶的也在互相踢对方下线。”
陈渊明白了。刚才那一波信号注入没完全清除程序，反而让不同版本的意识开始打架。就像一台电脑装了两个系统，谁也不认谁，最后只能蓝屏。
“所以你说再等三分钟，是因为……”
“因为三分钟后，主控逻辑会自动切换到灾备模式。”小李指着大屏角落的一个倒计时，“看到没？系统检测到大规模异常，准备切进隔离状态。如果我们现在手动触发，等于白送命。”
陈渊收回手。确实，屏幕上已经跳出提示：【灾备协议即将启动｜剩余时间：2分47秒】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甘。“可就算他们自己切断连接，能源网也只是暂停，不会彻底毁掉。”
“那就得靠外面的人了。”小李掏出一个U盘，“我从通讯日志里扒出来的，这是所有能源节点的物理位置和接入密码。只要有人能挨个去端掉中继站，这网就再也连不起来。”
陈渊接过U盘，插进设备试了试。里面是一张星域地图，几十个红点闪烁着，每个都标着编号和电压值。
“林悦能联系上吗？”
“能。”小李点头，“她带着几个人已经在路上了，第一个目标是b-12转运站，离这儿最近，三十分钟航程。”
陈渊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那我们也别在这儿干等着。等灾备模式一启动，门会解锁，我们可以趁机撤出去。”
“你不怕他们恢复过来？”小李问。
“怕。”陈渊笑了笑，“但怕也没用。咱们能做的就是抢时间。他们越乱，我们越有机会。”
两人退到门口，背靠墙壁等待。倒计时走到最后一秒时，整座大厅的灯光忽然全灭，紧接着应急灯亮起，红色光晕笼罩四周。
广播响起机械音：【灾备协议生效｜外部连接已断开｜转入独立运行模式】
门锁“咔”地一声弹开。
“走！”陈渊推了小李一把，率先冲出去。
通道里安静得出奇，连管道里的液体流动声都听不到。他们一路狂奔，回到竖井处，发现梯子已经被修复，显然是系统自动触发的维护程序。
“你先上。”陈渊说。
“那你呢？”
“我断后。”他说，“万一有追兵，我得堵一下。”
小李没再废话，抓住梯子往上爬。陈渊盯着他身影消失在井口，才抓上去。
爬到一半，头顶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井壁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他眯着眼继续往上。
刚翻出井口，就被林悦一把拽到墙边。
“快躲！”她压低声音，“走廊尽头有巡逻队，刚刚炸了监控箱，现在正到处找人。”
陈渊喘着气点头。“情况怎么样？”
“乱透了。”林悦递来一支能量枪，“b-12站已经炸了，c区三个中继点也被干掉。现在他们的能源网断了七成，剩下几个还在挣扎。”
“那就继续。”陈渊检查了下枪械，“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可问题来了。”林悦皱眉，“有几个关键节点守得很死，全是真人护卫，不是复制体。我们的人攻不进去。”
“真人？”陈渊挑眉，“我以为他们全靠程序控制。”
“平时是。”林悦冷笑，“但现在系统崩了，幕后那帮人不得不亲自下场。听说有个穿黑袍的家伙在指挥，手段狠得很。”
陈渊心里一沉。他知道那种人不会轻易放弃，越是混乱，越可能狗急跳墙。
“通知其他人，改变策略。”他说，“别强攻，改用干扰战术。切断电源、破坏冷却系统、往通风口扔烟雾弹——让他们自顾不暇。”
“明白。”林悦拿出通讯器开始发指令。
小李这时也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下一步去哪儿？”
“d-9。”陈渊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那是最后一个主中继站，一旦拿下，整个能源网就彻底瘫痪。”
“可它在地下三百米，入口有六道验证门。”小李苦笑，“咱们怎么进？”
“不用进。”陈渊看着远处冒烟的配电室，“我们让它自己开门。”
十分钟后，三人潜行到d-9外围控制室。这里原本没人看守，但现在多了四名持械守卫，来回巡逻。
“正面硬闯肯定不行。”林悦趴在地上观察，“但我们可以在隔壁引爆燃气管道，他们一定会派人过去查看。”
“然后我们就趁机溜进去？”小李问。
“不。”陈渊摇头，“我们要让他们主动开门。”
他指着控制台上的远程开关。“d-9的核心温度超过阈值会自动排气降温。如果我们从外部加热，系统就会启动泄压程序，门锁解除。”
“可你怎么加热？”林悦问。
“用电焊枪。”陈渊从背包里掏出工具，“我把它固定在通风管外壁，调到最大功率，持续十分钟就够了。”
“那你不就在守卫眼皮底下干活？”
“所以我需要你们吸引注意力。”陈渊咧嘴一笑，“比如……现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守卫们立刻紧张起来，两人跑去查看，剩下两个对讲机呼叫支援。
“上！”陈渊翻身而出，直奔通风管。
林悦和小李紧随其后。他在管壁上固定好电焊枪，打开开关。机器嗡嗡运转，金属表面迅速泛红。
“五分钟就够了。”他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控制室内警报响起，屏幕上显示内部温度飙升。
“成功了！”小李盯着监控，“泄压程序启动，第三道门开了！”
“走！”陈渊收起工具，三人冲向入口。
刚跑到门前，里面突然传出脚步声。不止一个。
陈渊抬手示意停下。门缝里透出光，有人正在往外走。
“怎么办？”林悦握紧枪。
“等。”陈渊屏住呼吸，“让他们先出来。”
门缓缓开启，一道身影探出头来。
陈渊看清那人脸的瞬间，瞳孔一缩。
那不是守卫。
也不是复制体。
而是前几天失踪的研究员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