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和季云舒的指尖几乎同时触及白七七的眉心……
“啪!”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侧面伸来,轻飘飘地挡开了他们的动作。
二人猛地转头,只见一名侍女站在一旁,她左颊浮现出“尸笑纹”。
三道平行血痕突然迸裂,构成祭祀面具般的诡异弧度。
“龙宫深……嫁衣红……”她轻声哼唱着,嗓音沙哑潮湿,完全不似活人。
侍女的脖颈突然呈现不自然的180度扭转,发髻散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尸僵逆转”正在她身上上演……这是溺亡七日以上的特征,可她今早还鲜活地给白七七梳过头。
“咯吱、咯吱”
她的关节发出腐朽船板般的摩擦声,指尖滴落的液体在地砖上蚀刻出龙鳞纹路。
魏明感到判官笔在袖中震颤……不是预警,而是恐惧。
这支饮过百鬼之血的笔,此刻竟在畏惧!
季云舒的轮回印突然变得滚烫,齿轮之眼在她脑中尖啸:“……”
她这才惊觉,侍女脚下没有影子,只有一滩不断扩散的漆黑,如同时空裂隙……
“什么时候……?!”
魏明瞳孔骤缩,判官笔瞬间滑入掌心,笔锋直指侍女咽喉!
可就在笔尖即将刺中的刹那……
“新娘哭……泪成空……”歌声突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魏明猛地回头,发现另一名侍女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下,同样挂着诡异的笑容,嘴唇机械开合。
“两个?!”季云舒的轮回印骤然亮起,齿轮之眼在她脑海中尖啸:“空间置换!它在瞬移!”
黑猫炸毛,在两人脚边焦躁地转圈,金色的瞳孔不断在两名侍女之间来回扫视。
魏明额角渗出冷汗。“不对……这不是附身……”
“它在戏耍我们!”
他刚想再次动手,第一名侍女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如同海浪拍打礁石:“你们……救不了她……”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像蜡一般融化,液体接触地砖瞬间“滋啦”作响,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魏明突然想起秦婆临终时的话……“蚀骨水现,必有大凶”。
而第二名侍女则缓缓后退,裙摆下不断滴落水珠。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深蓝色,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再插手……下一个……就是你们……”
说完,她的身形突然模糊,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庭院重归寂静,只剩下滴答的水声,和地上那滩缓缓扩散的海水。
季云舒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魏明……它根本不是在害怕我们。”
魏明盯着侍女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得可怕:“它是在戏耍我们……”
“而且……是在警告。”
黑猫突然蹿上魏明的肩头,对着虚空发出威胁的低吼。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唢呐声……
喜庆,又凄厉。
永夜之都,渡阴人府邸。
梳篦突然卡在了发间。
小满蹙眉望向铜镜,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她推开雕花窗,月光下,一个黑影蜷缩在青石板上,暗色液体正缓缓漫过石缝。
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足尖沾上了黏腻的液体。
俯身时,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这是她三日前才赏给那个黑影人的香料。
“岳仁?”指尖触到对方腰间的青铜铃铛,铃舌已经断裂。
这是她亲手系上的,当时还笑说这铃铛能驱散永夜的阴霾。
银质面具反射着冷光,满烛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姐不该碰这些脏东西。”
“他今早才……”小满的声音哽住了。
岳仁青白的脸上还凝固着惊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满烛幽枯瘦的手指翻开伤口:“您看,前胸的贯穿伤边缘有细密锯齿,后背的伤口呈七星排列。”
指甲刮过伤口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被……”
“斩魂刀和七星蔑刀所伤?”小满猛地抬头,“但这不可能!麦冬他们……”
“老奴只是陈述事实。”满烛幽的袖袍扫过尸体右手,恰好盖住了紧握的拳头,“听说万安魏家最近得了件能模仿天下兵刃的宝物。”
小满的指尖摸到袖中的铜钱……这是岳仁昨日塞给她的“听风钱”,此刻烫得吓人。
她突然注意到满烛幽的鞋尖沾着暗红色粉末,像是……捣碎的朱砂。
“把尸首领去冰窖。”满烛幽转身时,几个灰袍人从阴影中浮现,“小姐刚来永夜之都,许多事……”
“我明白。”小满攥紧铜钱,余光瞥见岳仁的食指诡异地指向回廊转角……那里躺着半片被血浸透的纸人残肢。
“七日前的接风宴上,满烛幽是不是用过类似的纸人斟酒?”
夜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铜镜中的烛火又晃了一下。
小满轻轻合上房门,指尖抵在门栓上,微微发抖。
铜镜中的烛火摇曳,映着她苍白的脸色。
她缓步走到窗前,将窗棂严丝合缝地扣紧,又拉上厚重的帘子,仿佛这样就能把外面的诡谲隔绝在外。
“岳仁竟然死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触碰尸体时的冰冷触感。
她来永夜之都不过七日,本以为只是暂避风头,等麦冬和赵舒年他们寻来,便能一同离开。
可现在看来,这座阴森的都城,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岳仁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人……”小满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岳仁曾说过,他是渡阴人家族的老人,知道许多秘密。
可如今,他死了,死得蹊跷,死得……恰到好处。
“斩魂刀和七星蔑刀的伤痕……”
“太明显了……”
明显得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小满缓缓走到妆台前,从口袋取出“听风钱”。
铜钱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在警告我什么?”
她摩挲着铜钱上的纹路,脑海中浮现出岳仁临行前的话:“小姐,若我三日内不回来,您就捏碎这枚铜钱……”
“现在,他永远回不来了。”
小满深吸一口气,将铜钱放回口袋。
她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贸然联系麦冬和赵舒年他们。
岳仁的死,已经证明了一点……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满烛幽的监视之下。
“他想挑起什么?”
“渡阴人家族和万安魏家的战争?”
“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窗外,夜风呜咽,像是亡魂的低泣。
小满吹灭烛火,将自己埋进黑暗里。
“现在,她只能等。”
“等一个机会……”
“或者,等一个更可怕的真相。”